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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属感》
　　作者：高山赧颜
　　文案：
　　只要最后能走回你这里，对我来说就是幸运。


正文：


第一章 
　　顾念被易沉拉着去看电影，看完了他也没想明白青春片为什么会排到午夜场，不过电影真的挺好看的，简单的故事，青涩的情感，观众很容易就产生了代入感，看到一半已经听到周围的姑娘擤鼻涕的声音，易沉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说要去他家借宿一晚，大概是难受了不想一个人待着。
　　到他家时易沉还没从低落的情绪里出来，横着胳膊躺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顾念打开空调给他倒了杯冰水也没管他洗澡去了，洗完出来眼睛都睁不开，抱着寒仔躺到床上就睡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想他也终于到了熬不起夜的时候了吗。
　　第二天起来，易沉果然在沙发上睡的，右手还保持握着东西的姿势，手机已经掉到地毯上，茶几上的水杯倒是空了。
　　顾念叹了口气，上前去拍他：“易沉。”
　　易沉迷瞪瞪的坐起来又躺下，彻底叫不醒了，看来昨晚根本没怎么睡。寒仔窜上去窝在易沉和沙发的空子里，找到了新的据点。顾念也不叫他了，洗漱完自己做了早餐吃，到旁边开始工作，想了想又把窗帘开了一点点，他的房子面积不大，装修的时候能拆的墙都拆了，最大程度的做成了大通间，床和其他区域之间只是立了一排矮柜来分隔，最贵的家具就是抽油烟机了，除了防盗门以外也只有浴室还有门，还是半磨砂半透明的，因此整个房子里采光很好，坏处就是没什么单独的隐私空间，不过一开始他本来也是把整个房子都当做卧室来打算的，平时很少邀请谁到家里来，他和易沉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认识之后一直很合得来，熟悉起来后易沉就经常打着看望寒仔的旗号到他这儿来蹭吃蹭喝，去年还突发奇想说了句我们俩怎么不在一起呢，没等人回答他又自己接了句啊算了算了画面太美无法接受。他要真往那边想昨天看完电影也不会是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了，电影讲的是青梅竹马少时恋人，开放式的结局。也许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年级越小，分开后忘记需要的时间就越长。大概他是这样，易沉也是这样。所以他们当了这么久的朋友，或者说正因此他们一开始才成为了朋友，两个人身上都绕着过去的气息——经年累月，难以释怀。
　　易沉一觉睡到下午3点，饭香也吸引不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刷微博，寒仔快被挤到缝缝里去了也坚决不挪窝。顾念看见了抬起头转了转脖子，招呼寒仔过来撸了两把，顺便问易沉要不要喝水，结果人家根本没听见，全身心投入到手机里去了。于是摇了摇头，从冰箱里拿水壶出来把茶几上的杯子添满，回到椅子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继续工作，寒仔在电脑上踩了几步跳到他腿上盘成个团不动了，他哎了一声把多弹出来的几个对话框点掉。
　　等听到易沉叫他时已经5点半了，他捂着后颈艰难的抬起头，看到易沉眼眶又是通红，明显是哭过的痕迹，整个人恹恹的，揉着眼睛跟他说：“我回去了。”
　　顾念也没问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寒仔拜拜。”
　　嘴上没问，顾念心里还在猜测，怎么刷个微博也能刷成这个样子，跑去微博逛了一圈儿，什么也没发现又集中精神精神面对电脑。
　　差不多过了一周易沉才又给顾念打电话，叫他一起出来吃饭，说有事情要报告。电话里声音听起来的轻快程度，几乎是顾念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到。
　　易沉约的6点半，顾念昨天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比较清闲，所以到的早，去周围逛了一圈给寒仔买了个玩具，看时间到6点15了才往餐厅走。进去时发现易沉已经到了，正对着旁边扎马尾的帅哥笑，上周走时的惨样全无，他人都走到跟前了才看到，就大概猜到电话里说要报告的是什么事情了。
　　恋爱了吧。
　　顾念坐下来冲他们点点头，扎马尾的帅哥审视的扫了他一眼，才给了个有诚意的微笑，易沉冲着那人介绍顾念：“这是我的好朋友顾念，”转头又介绍给顾念认识，“这是沈安，嘿嘿，是个作家。”
　　听到名字和职业顾念怔了一瞬笑了笑：“沈安，你好。”
　　“你好。”沈安看了眼易沉又说，“对了今天我还叫了一个我的朋友过来，不介意吧。”
　　易沉嘻嘻笑着说：“啊对，我也是第一次见，是他的作家朋友，他俩连名字都挺像的，好像叫沈含，对吗？”
　　沈安：“恩。”
　　顾念手上的杯子滑了下，磕在桌上清脆的一声，洒出不少水来。
　　沈含？重名吗？
　　易沉给他递纸巾，“饿到杯子都拿不稳了，你不是才出关吗？我们先点菜吧，他应该快到了吧？”后面一句是对着男朋友说的。
　　沈安把菜单递给两人，往门口看：“应该快了，他刚····啊来了，这边——”说着冲门口的方向挥手。
　　“你们都到这么早啊。”顾念背对着门口的，只听见背后的声音由远及近。脑袋里嗡了一下，听力变得有些模糊，感觉有人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子，好像还在对他说“不好意思”。
　　他转头看过去，旁边的人穿着灰色的连帽衫，礼貌的冲他笑了笑，下颌的轮廓十分清晰，和十年前相比完全是成熟的模样。
　　真的是沈含。
　　估计他的视线太过明显，沈含歪了下头说你好，笑的有点尴尬。
　　顾念反应过来说了声抱歉，转过头紧紧抓着手上的杯子没说话。
　　是啊，毕竟十年没见了，认不出来是多正常的事。
　　虽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易沉见两人的状态深觉有戏，拉了拉沈安的袖子催促他做介绍，沈安拍拍他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对着对面的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听到易沉的名字时沈含了然的笑了笑，笑的易沉不好意思的瞪了沈安一眼。介绍顾念时他又再打了个招呼，旁边的人握着杯子眼睛看着菜单却没什么反应，和刚刚死盯着自己的模样相去甚远，他心下疑惑但没表现出来，笑了笑招呼服务员要了一杯水和沈安易沉聊天，沈安揽着易沉的肩主动开始讲他们重归于好的经过，服务员一道一道慢慢把菜也上齐了。
　　顾念听不清他们聊天的内容，他现在很混乱，脑袋里过去的记忆和这十年的日子交替闪现，一会儿是空旷的马路一会儿是错了不少题的卷子，一会儿又是台灯下纸笔交杂的工作台······又突然想到沈含说的那句不好意思和他尴尬的笑容，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他和易沉他们聊的也很开心的样子。那么······
　　也许沈含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也对，都十年了，不记得···也很···正常，他突然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
　　洗手台前，顾念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怔，感觉心跳的很快。他十年前是个什么样子呢，和现在···差别很大吗？
　　他没有信心冷静的吃完这顿饭，害怕自己失态，可是也舍不得就这么回去，尽管沈含明显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但他还是想多知道一些他的近况，这还是十年来他们第一次遇到。在洗手台前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本能战胜了理智。
　　他们还在聊天，从背后的角度看沈含的肩膀还是健康有力量的样子，只是比从前宽多了，聊着聊着还往后靠了一下，顾念猜他现在一定是在笑，还是故意不怀好意的那种笑，看了眼易沉涨红的脸和沈安拍他头的动作，果然猜对了。沈含每次要搞怪或者恶作剧的时候都会这样笑，从前自己总是被他这些小动作搞得烦躁，一惹就上钩，后来才明白沈含的用意。
　　想到这里他胆子突然变大起来，又回洗手间洗了个手却不擦干，就这么走回座位，装着开玩笑的样子冲着易沉甩水，但是故意侧了点方向，避开沈安但是甩了一些在沈含身上。等易沉笑他幼稚闹着要揍他个鼻青脸肿时，他推笑着道歉悄悄观察沈含的表情，希望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他看到沈含的确是楞了一下，但也只有这一下，像任何初次见面就被开了奇怪玩笑的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不过沈含很好脾气的笑了一下没有发火而已，还扯了纸巾擦桌子上溅到的水滴。
　　或许时间真的过得太久了 ，顾念垂下眼，随着涌起的丝丝酸楚勇气一点点消退，捉住易沉拍在他脸上的双手坐了下来。悄悄深呼吸了下稳定自己的情绪，笑着问他们刚才在聊什么，又低头夹了一个秋葵来吃，希望自己表现的自然。还好，到吃完饭他都保持下来了。
　　要是从前的沈含的话，他今晚的表现应该处处是破绽吧。
　　一路沉默的开车回家，虽然车里只有他一个人本来就不会有声音，但顾念觉得空气闻起来都格外的安静。
　　到家时寒仔来门口接他，蹭着裤腿一个劲的撒娇，他弯腰把它抱起来到沙发上一起躺下，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沈含现在也住在这座城市吗，或者是出差？不不，易沉说他是个作家，来采风的吗？也许，他真的就住在这里也说不定，那大城市也真是太残酷了，十年都碰不到一面，今天的饭易沉明显是来当红娘的，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有在谈恋爱吗，刚分手吗，或者是一直没有谈呢，他为什么不记得自己了呢，是刻意忘了还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为什么···


第二章 
　　等阳光照到眼睛上时寒仔已经喵喵叫着喊饿了，他拿过手机看时间才看到昨晚易沉给他发了一串语音过来。
　　易沉： “你到家了没！你给寒寒仔买的小黄鸡忘啦！小黄鸡挺可爱的，我也想买一个（旁边有人在说我知道地方，估计是他男朋友）！寒寒仔的照片给我一张啊，我有点想它了，可是明天我们要去沈安的老家，去一周，送不过来了怎么办。”
　　易沉：“不然叫沈含给你带过来吧，沈安说他明天正好要去你那边办事，顺路的！”
　　易沉：139xxxxxxxx
　　易沉：“地址我发给他啦，这是他的手机号~。嘿嘿”
　　顾念：知道了。
　　做不成情人至少可以当朋友，虽说这句话顾念自己都不相信，但最坏的情况他是愿意只和沈含当朋友的。当初···虽然他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也是被逼的，可是不后悔三个字不是说出来就等于事实了，日子是真实的在过，回忆也不是人自己能控制的，当生活变得空白心口日以继夜的刮着大风的时候，又何尝不想在那个不字上划一个大大的叉，用橡皮擦擦掉，又或者让时光倒流。不过既然现在他们能再见面，也许是哪位神明听到了他的心声而给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的抓住。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顾念还在叠衣服，在这之前他已经以尽量快的速度收拾洗漱了，衣服换好了冷静不下来又去收阳台上已经晾干的衣服，叠衣服可以让他平静，比撸寒仔还有效。
　　开门看到沈含站在门口冲他笑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含举着小黄鸡晃了两下，“ 因为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易沉说你会打给我，可是··· ”
　　顾念扶了下额，易沉给他发了手机号，但没说也给沈含发了， “对不起我忘了，进来坐吧。”
　　沈含点点头没推辞，顾念引他到沙发上坐，倒了杯水过来想了想直接坐在地毯上，寒仔看到玩具窜了过来，但不认识沈含又不敢过去，在顾念腿边喵喵叫，顾念把它抱起来给沈含介绍，“这是寒仔，玩具就是买给它的。”
　　沈含把小黄鸡递过来：“哪个han啊？”
　　顾念心里噔了一下，掩饰的埋下头思考，难道他是记得的？那昨天···
　　没等他想完，沈含直接说了下去：“你认识我对吗？”
　　顾念抬起头看着他，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说什么。
　　沈含往前倾了下：“看来是真的，别误会，我是说你认识念大学之前的我对吗？准确的说是高考结束的时候。”
　　顾念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有点搞不懂现在的情况，都听进耳朵里了，可是完全没听懂，沈含在说什么？
　　好像对把他刺激到感到抱歉一样，沈含把本来给他准备的水杯递给顾念，见他没接直接放到茶几的那头：“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可能是太放松了，考完试没几天我就出了个小车祸，因为这个原因我的一部分记忆没有了，车祸当天的事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医生说这是小概率的后遗症，可能我运气不好，但是是可以通过和从前认识的人接触来恢复的，我对家人的记忆就是这样慢慢想起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间有一些记忆总是模模糊糊的，昨天看你的反应我在想也许你认识那时候的我，所以借着这个玩具就直接过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说完很自然的笑了一下。
　　顾念脑子里仿佛炸了一个响雷，变成一片空白，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听到寒仔凄厉的叫声才发现自己太用力把它弄痛了，刚松手寒仔就拖着小黄鸡窜到远处去了。
　　耳边传来沈含的声音：“你还好吗？”
　　他双眼才终于对焦，看到沈含一脸关切的看着他，突然镇静下来，“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车祸有没有···”
　　不等他问完沈含体贴的回答他：“没有，你放心，我的车祸并不是很严重，身体早就完全恢复了，只是记忆上的问题而已。”
　　顾念又低下头，刚才听到的话风暴一样涌进大脑，高考没几天···会不会就是那天，他说是因为撞击的原因，那一定是很严重的车祸吧，记忆现在也还想不起来，不可能’并不是很严重’， 明明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是顾念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出现沈含倒在马路上的样子，心脏揪的很紧。
　　“你还好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含已经蹲在他的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举着给他递纸巾。
　　顾念没接，抬起头看着沈含近在咫尺的脸，冷静下来了。是的，他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那已经是十年前了，不论是车祸还是其他。
　　见他表情恢复正常，沈含把纸巾塞到他手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
　　“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沈含看着他擦眼泪的动作，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直接问了出来，“你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吗？”
　　顾念拿下捂在眼睛上的纸巾，眼角带着淡淡的红，沈含问的莫名其妙，但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是那天吧，就是他打电话的那天出的车祸吧。他装作找垃圾桶的样子转过身去，掩饰自己弓着的背，手风一带差点把杯子里的水碰洒了，沈含一个手快稳住杯子，站了起来。
　　“要不我先回去吧，突然问你这些很抱歉。”
　　顾念下意识跟着站起来，听他说走伸手就要去拉。
　　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过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天会出车祸，我···”
　　“我知道，偶然的事故而已，而且我现在好好的，别内疚好吗？坐下来说吧。”见他肯开口了，沈含在沙发上靠里侧一点的地方坐下来，给顾念也留了个位子。
　　顾念点点头坐下来，心中的难受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减少分毫，嗓子还是有点发紧，“我，你，现在还单身吗？”
　　虽然他问的奇怪但顾念这个算得上回答吗，沈含点了点头，开始思考自己昨天是不是不应该答应易沉的请求，虽然他也带了自己的私心，可是顾念的各种反应都让他觉得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们以前··在一起过，”车祸前一天为止，“我只是想确认····”               如果你已经·····，那么以前想不想起来没什么意义。
　　“确认？我觉得这是两回事。”沈含顿了一下又再说，“生命里缺失一块，这种体验并不是很好，我希望自己是完整的，那些是针对我个人而言的过去。即便像你的’确认’一样，如果我现在有恋人的话，那么为了我和他也是需要好好告别过去才可以活在当下不是吗，你觉得呢。”
　　顾念的重点完全偏移，“想起来过去就不能活在当下了吗？”
　　沈含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你知道我并不是A市人，我的职业对地点也没有什么要求，可是大学毕业后我既不想继续读书，也没想过回老家，而是选择留在A市，从来也没打算过要离开······所以，对我而言想不起来的确没法活在当下。”
　　只是几句话而已，可是沈含说的越多，顾念越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饱受煎熬，一会儿像是泡在醋做的池子里，酸软不堪，一会儿像是注入了最最新鲜的血液，跳动的充满力量感。
　　“那，现在······”
　　“现在我觉得我的选择是对的，虽然时间隔的久了点，但我确实是和过去靠近了，我可以拥有完整的自己。你，一直在A市吗？”
　　“不是，从大学毕业开始。”
　　“从来也没打算离开过？”
　　“······我”
　　“我知道了，”说完沈含站了起来，“一会儿还要去见编辑，就先走了。”
　　顾念有些莫名，但下意识的配合他：“啊，好的。谢谢你帮我把玩具拿过来。”虽然他更想挽留，但他提醒自己，沈含现在不记得了，他不能这么做。
　　到了门口沈含想起来似的回过头又问了一遍：“是哪个han?”
　　“寒冷的寒。”听着开门的声音寒仔已经蹭过来了，顾念抱起它握着它的爪子对着沈含挥，“寒仔，谢谢沈叔叔给你送玩具了吗。来挥挥手说拜拜。”
　　沈含笑出声，脸色稍霁：“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改天再聊。”
　　顾念几乎立刻接了话：“我给你发短信！”
　　‘我是顾念’
　　估计电梯还没到一楼，顾念的短信已经发了出去，发完搂着寒仔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想，沈含一直在A市，从大学开始就在这里，他不打算离开，他知道他们以前在一起但是什么也没说，存了手机号说改天再聊，他现在是单身，刚刚问了他是不是一直在A市后就生气了······
　　想到这儿，他把寒仔往上一举，和它对视，寒仔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发出细细的喵喵声，顾念一笑，放下它搂在怀里，往窗外望去。


第三章 
　　顾念在等，等沈含什么时候会联系他，第一次觉得等待是如此耐人寻味的一个词语。明明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每一天，但每一天又都不一样，崭新崭新的，发自心底的平静，发自心底的不平静，听音乐音符在跳，看天空云朵带风，像钻进灌木丛挖苔藓，还像在啤酒广告里玩漂流。连带着工作的灵感都变多了，画了好些草稿才把它们全部截在现实中没有溜掉。
　　沈含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言简意赅的说因为工作的原因想回老家采采风，问顾念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看看，顾念当然同意。去机场的路上，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行道树听着聒噪的蝉鸣，顾念心想，夏天是永恒的，他们认识的时候是夏天，他走的时候是夏天，A市最美的季节也是夏天。沈含还是那个沈含，说出的话一定伴随着行动，不会退缩，正面迎接积极面对，大概也是永恒的。
　　下午的航班，顾念先要把寒仔送到猫舍，时间留的多所以到的早些，就先把行李托运过了安检在里面等，他选了靠近走道的位子，坐了一会儿收到沈含的信息，说是已经过了安检，抬头就看到他拖着行李箱一步步接近登机口，还是穿的连帽衫和牛仔裤。再一次看到他朝自己走来，踩在十年的光阴上，那么真实，顾念眨眨眼抬臂跟他挥手，心脏跳动的铿锵有力。沈含在接电话，用肩膀夹着手机给他挥挥手又立马握住继续接。
　　看着他顾念想，从前还太小，面对问题除了愤怒只剩妥协，现在不一样，现在有勇气，还有你。
　　登机时沈含的电话都还没接完，因为听起来像是工作内容，顾念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插上耳机听音乐了。起飞广播响了电话才终于挂断，沈含长舒了口气冲顾念抱歉的笑，顾念拔下耳机线一边绕一边指了指他：“马上起飞了，你的安全带。”
　　沈含：“哦。”扣好了往座椅上一靠，捏着晴明穴又想起来似的指了指行李架说，“谢谢了。”
　　顾念：“我忙起来也这样，你还好吧。”
　　沈含呻吟：“昨天通宵，头有点痛，别晕机就行。”
　　顾念又把耳机线拉开，问他：“你听吗，睡着了估计不晕。”
　　沈含：“试试吧，有轻音乐吗，人声可能睡不着。”
　　顾念把iPod递给他：“有一点点，不过听过的都说好。”
　　“噗，行。”沈含带上耳机，发现听不见节奏又把音量调大了一点，才听出来是白噪音，转头看过去，顾念正冲他挑眉，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他笑着点点头，没再道谢闭上眼专心入睡。
　　顾念摇醒他时飞机刚落地，轮子巨大的滚地声盖住了耳机里的雨声，机舱顶灯晃的他一时有点恍惚，好像做了什么梦却又想不起来，总觉得十分怀念，但是怀念什么又说不上来。等顾念伸手摘他的耳机拿了iPod收拾的时候，他突然抓着顾念的手问：“你有耳机转接器吗。”
　　飞机的轰鸣声很响，周围乘客的声音也渐渐多起来，沈含的声音也不大，但是顾念听清了，他看着沈含的眼睛缓慢的点头：“你，记得？”
　　沈含又捏了捏晴明穴没睁眼：“那么说不是梦是记忆了。”
　　顾念小声问他：“梦到什么了？”
　　“不知道，有点模糊，醒的太快了。”
　　顾念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的手还被沈含抓着耳机也收不了，只好安静的等，等飞机停稳，等沈含慢慢想。
　　空姐播报下机通知时沈含终于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顾念的手，松开时顾念的指尖有点发凉，他把iPod还给顾念自己站起来取行李，顾念低头认真绕耳机线，两人都没说话，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场合也不对。沉默一直持续到取完托运的行李往外走的时候。
　　顾念环顾了下四周，觉得陌生又熟悉，这么多年他真的一次也没再回来过，只要踏出机场大厅，就站在了锦市的土地上，老天知道当初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这个地方的，他从来也没想过会再回来，还是和沈含一起。想到这儿他情绪又高了起来，先打破沉默。
　　问沈含：“你住哪里？”
　　沈含：“你没地方住？”
　　顾念点头，看沈含疑惑的脸再次确认他是真的都不记得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解释：“我父母离婚了，锦市的房子是我妈和继父还有···他们的小孩在住，我，有十年没有回来过了。”
　　沈含皱眉：“所以你一次也不回来是因为回不来？”
　　顾念苦笑：“一半吧。”
　　沈含眉皱的更紧了，一半，那另一半看来确切无疑是因为他了，他也确切无疑是被甩了，虽然不记得了，他还是莫名的有点上火。可是想到刚刚梦里模糊的印象以及顾念说他父母离婚的事，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顾念看着他没说话，等着自己今晚的住宿安排。
　　沈含抬手看了看表，8点半，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先吃饭吧。”
　　顾念跟在后面，笑着答：“好。”
　　沈含缺觉，找了家安静的中餐厅，点完菜突然问顾念：“你喜欢吃姜吗？”
　　顾念点头：“我不挑食，你不吃姜吗？”
　　沈含：“我没有。”
　　顾念心念一动：“你其实讨厌姜来着？”
　　沈含看着他沉默了一秒：“我现在不怀疑你说的话了。”
　　“你怀疑什么了？”
　　“万一你骗我的之类的。”
　　顾念心塞，原来还有这回事，转念一想算了，和失去记忆的人较真太傻了：“那你现在怎么又不怀疑了？”
　　沈含：“我小时候不吃姜，我妈总说没姜炒的肉都不香了。”
　　顾念笑他：“是啊，你妈说的没错。”
　　沈含瞪了他一眼接着说：“但是我现在吃得下姜，炒菜也行，我妈说高一那年过年的时候我让她熬可乐放生姜进去，把她震惊了下，还说问我原因死撬不开嘴。”
　　顾念微张着嘴有点惊讶，沈含没好气的说：“知道什么赶快说。”
　　顾念很震惊，今天沈含不提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沈含是不喜欢生姜的。他多少有点明白沈含气从何来，不记得过去发生什么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各种行为都受到过去的影响，而面前又有一个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这个人还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以前的恋人。
　　顾念也想全部都告诉他，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保证说的都能还原真实，他知道的都是他自己存在过的时间，沈含要的是记忆而不是顾念给他的故事。况且现在的沈含是不认识他的沈含，在没有记忆的沈含面前提这些事让他觉得自己在占便宜，十年都过去了，沈含从头到尾只是说希望找回完整的自己，他记起来之后现实和过去并没有哪一个会发生变化，过去已成事实，现在已是十年后，梦想再续前缘的人是他，不一定是沈含。
　　顾念看着沈含，认真回答他： “也许是我和你提过，父母离婚前每次过节我们家都会这样做。”
　　沈含：“你很喜欢喝这个？”
　　顾念摇头：“不是，是因为后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沈含沉默，他是了解自己的，大概能猜到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的理由了，现在的他看顾念一脸平静的说这样的话也很受不了，如果真的是恋人的话····他想也许从前我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人。
　　顾念看着沈含的头顶，很想抬手摸一摸，克制住了：“谢谢你。”
　　沈含：“谢我什么。”
　　谢谢你从前对我那么好，谢谢你愿意找回记忆，谢谢你让我陪你来，谢谢你过得好好的。
　　沈含挑眉：“嗯？”
　　顾念：“谢谢你帮我买机票，这顿饭我请吧。”
　　沈含：“得了，真要谢我就好好说实话，明天开始认真陪我转吧。”
　　顾念笑着点头：“嗯。”
　　菜上的很快，考虑到沈含睡眠不足的状态，两人迅速的吃完了，没怎么说话，吃完打车去沈含家。
　　下车时顾念悄悄观察了下，小区倒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绿化的树长茂盛了。跟着沈含进电梯时心里突然就擂起鼓来，沈含瞟了他一眼，好像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放心好了，我爸妈不在，他俩在临市出差呢，3个月内都回不来。”
　　顾念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可疑了，还一点长进也没有。
　　电梯到了，沈含拖了箱子去开门，“你以前来过没。”边说边把顶灯按亮。
　　顾念跟着进屋，打量了一圈，感觉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沈含把箱子立在角落里，开了空调放松的往沙发上一趟，“问你呢。”
　　顾念老实点头：“来过。”
　　“果然，啊，我再躺会儿，你先洗漱去吧。”
　　“哦。”说完打开箱子拿了洗漱用具和睡衣，在浴室门口傻站了一会儿才往里走，整个洗漱过程心里满是感慨，情绪忽来忽去，亦起亦伏，又喜又悲，感觉自己像网上说的来例假前的女孩子，然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微博上那些恶搞视频和配图，忍不住笑，喷头还开着，于是呛了水。
　　洗完出来看到沈含已经睡熟了，他靠着门框擦头发，看着这幅久违的图景，思考着要不要叫醒他，站在这里都能听见呼吸声，疲劳程度可见一斑，但不叫醒的话他今晚就只有睡地板了，打着思考旗号的同时也好好的欣赏了一番沈含的睡脸后，他还是走上前去叫了一声：“沈含。”


第四章 
　　沈含睁开眼，和顾念的视线对上，下意识笑了一下，抬手抚摸他的脸，“洗完了？”看到顾念略显惊讶的表情一下清醒过来，猛的坐起来，还没开口感觉一阵眩晕，又捂着头倒回去，通宵的后遗症不是盖的。
　　顾念吓了一跳，伸手去抓他，沈含借着伸过来的手坐起来，“睡眠不足，没事。”
　　“真的没事吗？我不该突然叫你，对不起。”
　　沈含摇头，闭眼缓了会儿才开口：“你坐下来，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别的。”他想搞明白刚刚的反应是怎么回事，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大概是记忆了，上次这个样子已经是好多年前了。
　　见顾念坐下来他举起两人还拉着的手：“可以吗，我觉得这样比较容易平静。”
　　顾念当然同意，指了指自己的脸，“有印象？”
　　沈含点头，虽然画面只闪了一下，但记忆里的感觉是不会忘的，浴室里的水声，飘过来的沐浴露的香气，以及睁开眼看到的顾念的眼睛，都似曾相识，这么短的时间里能睡这么沉也不仅仅是因为疲劳，或者还有安心感。他捏了捏两人握着的手，试着抓住闪过的片段：“以前也用过浴室对不对，我也是睡着的是吗？”
　　顾念另一只手也包过来：“用过，不过是我睡着的时候多，都是你叫我。”
　　“真的？”
　　“真的。”
　　沈含微笑着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摸了摸顾念的头：“记起来的感觉还不错，你加把劲儿。”
　　顾念也笑：“原来是我加把劲儿啊，行吧你失忆你是老大，去洗漱吧，占了沙发我怎么睡，话说我头发没干。”说着松开自己的手，站起来让路。
　　沈含没反对睡沙发这个事，站起来往箱子那边走：“摸我一手水，吹风机在洗手台下面。”
　　“我知道。”
　　沈含早上洗过，简单冲了个战斗澡就出来了。看见顾念自如的在阳台搓衣服，感觉很奇妙。没想到恢复一点点记忆，感受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距离以光速在缩短。他还是非常困，洗澡也没能赶走瞌睡虫，衣服丢洗衣篮里没管，进卧室拿了条夏被放在沙发上，给顾念道了声晚安直接陷进大床里了。
　　顾念本来想用洗衣机的，想了想还是手洗了，晾完衣服时沈含已经彻底进入梦乡，他关了灯朝着卧室的方向躺下，虽然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天早上顾念是听到厨房的动静醒来的，睁开眼的瞬间还有点恍惚，穿上拖鞋走到厨房门口往里望，沈含围着围裙大概是在煮面，听到脚步声回头跟他道了声早然后接着切葱，他望着沈含的背影想，真实和虚幻交叉反复的这种状态是不是蒙太奇手法的来源，又清醒又混沌的感觉是因为早上低血糖吗，心里五味陈杂是因为胃动力不足吗？想着想着把自己逗笑了。沈含听到转过头来挑眉示意解释下，但还没开口眉又皱起来了，这个皱眉的表情是现实中沈含特有的表情，顾念心一收醒过来了，说我去刷牙，沈含皱着眉没说话。
　　洗漱完出来面已经煮好了，桌上只摆了一碗，简单的清汤挂面撒了一点葱花，清淡不油腻正适合早上吃，他举起筷子就要下口。
　　沈含端着另一碗面走过来坐下：“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我这都还没上桌呢。”
　　顾念笑了笑也不说话，夹起面吹了吹往嘴里送。
　　沈含也埋头吃，吃了两口看了顾念一眼，“我现在已经不会每件事都感到意外了。”
　　“什么？”
　　“我肯定做给你吃过对吧，我大概能猜到以前我什么造型了。”
　　“噗咳咳”顾念一个没忍住喷了点面汤出来，慌慌张张找纸来擦，一边咳一边庆幸没有从鼻子里喷出来。
　　沈含没好气：“想笑就笑吧。”
　　“我不笑···哈哈··哈哈··咳咳··”
　　“哼。”
　　吃完早餐沈含要开始工作，今天的任务是去锦市周边的古镇采风，他还把相机带上了，打算多拍些图片用做参考。去古镇大概要1个半小时，他开的父母的车。
　　车上。
　　顾念：“这是叔叔阿姨的车吗？”
　　沈含：“是啊，怎么了。”
　　“感觉很新啊。”
　　“这车换了很多年了，就是干净点而已。”
　　“······”
　　“······”
　　“去镇上要多久啊。”
　　“别没话找话，你要还想笑你就笑吧。”
　　“我不想笑！真的！”
　　沈含眼光扫了他一眼，继续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顾念：“·····我就是想知道，咳咳，你早上说猜到自己什么造型······”
　　沈含： “不就是还想笑吗？”
　　顾念连忙摆手：“不不不，在下绝无此意。”
　　沈含牵起嘴角：“心情挺好哈？”顿了下再说，“我的意思是看你的反应大概猜到从前是我追你的对吧。”
　　顾念点头：“如果算的话。”
　　“什么算的话。”
　　“我不知道那叫不叫追。”
　　“放心肯定是，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顾念笑：“嗯。”
　　“······我问你，这样看来从前我们感情应该很好，为什么，会分手呢？”
　　猝不及防直奔主题，顾念转头看了沈含一眼，见他目视前方一脸认真开车的表情，抓了下安全带又放下手来，不知道怎么说好。
　　沈含：“我是被分手的那个对吧，上次说到车祸你那么激动，不会就是那天跟我提的吧。”说完又往右边瞟了一眼，提到车祸顾念就一脸内疚，但是没有开口的迹象，于是他接着说，“你看啊，我失忆了还往A市跑，现在记不起来，但是····”
　　顾念伸手抓住沈含的肩膀阻止他继续说，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你别说了。”
　　“你这样抓着我怎么开车。”
　　顾念松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并不是不能说：“······被大人发现了。”
　　沈含沉默了，这是他能猜到的原因中最现实的一种了，实际听到耳朵里滋味还是很难言。他自己是大一时出的柜，因为父母一直都很开明所以他没遇到什么大的阻碍，但他知道那个时候社会对同性恋这件事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就是放到现在来只要是学生的身份也很难处理，如果家里人不支持的话更是很难坚持下来的。斟酌了一下他又问：“他们有做什么吗？”
　　顾念摇头否认：“没有，只是让我，分手。”
　　沈含点点头没说话，一直到古镇停车场两人都保持沉默。停好车他挂着相机先随意拍了两张，问顾念要不要四处逛一逛，毕竟他这么多年都没回来了。
　　顾念想沈含也许想一个人待会儿，点头答应揣着手机选了个阴凉的巷子走。
　　夏天日照长，虽然还没到正午室外温度已经很高了，沈含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快走两步追上顾念，“给，这么热，多补充点水分。”
　　顾念接过水，觉得喉咙里像是卡了棉花丝：“谢谢。”
　　沈含一脸复杂，喉结滑了两下，最后拍拍他的肩，“注意别中暑。”说完往巷子外面走，走出来回头看到顾念的背影，想到他刚才眼角发红又努力克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袭来一丝痛意，举起相机对着前方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第五章 
　　心里装着事，顾念握着水瓶真正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走到哪里算哪里，时不时拿出手机出来拍两张照片录一段视频，想着帮沈含做参考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老树旁来了，老树的树冠很大，连零星投下来的光点都很少，走到树荫下很是凉快，树干两侧背对背设了两张长椅，他走的也有点累，就坐下来打算休息会儿。其实他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带着来了一次，但基本没什么印象了，除了这棵老树，因为他们全家一起在这儿拍过一张游客照，还在家里的电视机上摆了一段时间，这是他童年仅有的全家一起出来玩的记忆，所以他记得这里。树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就像长到一定年龄的老人家一样，很难分辨出80岁和90岁的差别。
　　他抬头望着树冠，突然觉得过往就像褪色了的照片，有些不真实。那时候还是太弱小，没有能力反抗，面对无法承受的现状时服从也是躲避的一种方式。
　　大学四年他想的最多的一个假设就是如果他真的报了G大会怎么样，一遍又一遍，也仅仅是想。这些年他从不回来，也很少和他们联系，除了再没有回来的必要，从某方面讲也是在和自己意气，从前远离是被迫、是逃避，现在他在A市生活的很好，是主动，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做每一个决定，希望用这样的态度挽救从前的时光，虽然这对所有已经发生的事都于事无补，但总是想多有一些底气。只能说冥冥之中他也被神灵青睐了一眼，让他和易沉成为朋友。
　　刚想到这里手机就响了，是易沉，他笑着接起来。易沉东拉西扯的聊了一堆，像是在炫耀像是在报告，聊了会儿果然问起他和沈含怎么样了，易沉并不知道他和沈含认识，可能纯粹出于红娘心理，语气十分八卦。顾念扯谎骗他说还行，又聊了几句就挂了。过了会儿收到条短信，竟然是沈安发的，写了一个微博名字（三年7班某同学）让他去关注。看到名字顾念就猜测了一下，点进去看见最新的一条果然是古镇的图片，看来易沉还是听出来了，沈安大概是个聪明人。他给易沉发了个谢谢，专心致志的看微博，沈含发的不算频繁，大概2天一条，基本都是些日常，偶尔给自己或者其他人做宣传，不过他粉丝挺多的，每条的回复数字基本稳定在3位数，看了一会儿他退出来点到浏览器里用“三年7班某同学”搜索了一下，跳出来简介：
　　三年7班某同学，男、xx网站签约作家，代表作《周考》、《中二记事》、《彩虹桥》、《雨之陆》等，粉丝爱称卷卷、某君。
　　中文名称：三年7班某同学
　　别名：卷卷、某君
　　星座：成迷
　　国籍：中国
　　职业：网络作家
　　代表作：《周考》、《中二记事》、《彩虹桥》、《雨陆》
　　圈内好友：Anson大神，坨坨、言风疯
　　改编作品：《彩虹桥》、《雨陆》
　　后面是作品的详细介绍，看到一半感觉胸口有些闷，心绪复杂，他很开心沈含过得那么好，但这一切他都不曾参与过，没有他沈含依然可以过的很好。他盯着屏幕出了会儿神，呼了口气，算了不想了，至少现在他们能见到面了，简介里说叫《周考》的这一本在微博上也同步发出来了的，他有点介意内容说明里写的话，打算去看一看。
　　内容说明：作者开了一个神奇的脑洞，除了谈恋爱以外，每章都会留篇幅讲一道题，数理化三选一，稀奇的是讲解的都是真实的高中理科题，重点是讲的通俗易懂！有一章讲的我在课上没听懂看文竟然看懂了！终于明白和学霸谈恋爱的好处了，这样的对象请给我来一打！
　　看了几章顾念就明白了，从刚认识的时候到后来高中文理分科，他的主科成绩都还好，沈含就明显的偏科，没办法他只有经常给沈含恶补，结业考试前偶尔也会讲讲物理和化学，没想到沈含竟然把这个写出来了，书里那个课代表讲题的方式是他无疑，他得承认自己很感动，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只不过哭笑不得的是，题目写出来了，解题过程也写出来了，三年7班大人对他本人的记忆却没有。
　　接到沈含电话的时候他已经看了有一半的章节，站起来才发现T恤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头也有点晕晕的，大概是低头低久了还忘记补充水分有点脱水。因为是随意乱走的，他问了几次路才找到停车场，景区就是这点麻烦，停车场大都是露天的，找车的功夫又出了一头的汗，也许我已经臭了，顾念心里想道。
　　沈含比他到的早，站在车旁边跟他挥手，四个车窗大开，走进看发现他神情有些冷淡，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意味。
　　声音却依旧温柔：“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顾念：“出太多汗，可能有点脱水。”
　　沈含：“上车吧，空调开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凉快下来了。”
　　顾念点头上车，靠背上的温度还是有点高，不过比室外还是好很多，沈含把风向调了下对着副驾吹，发动车往回开，在景区门口停车又买了两瓶水才走。
　　“给，你可能是中暑了，这瓶捏在手上，哪里热往哪里贴吧。”
　　顾念仰头靠在椅背上，也不管背后黏答答的衣服了：“谢谢，我感觉也是。”
　　沈含：“你一直在外面逛，没找个地方休息下？”
　　顾念不好意思：“除了开始走了几段，后来一直休息来着，就是休息的地点可能没选好，在室外。”
　　沈含：“会晕车吗，我开慢一点。”
　　顾念摆手：“不至于。”
　　沈含：“休息会儿吧。”
　　“恩。”顾念闭上眼，养神没有睡。
　　30分钟后。
　　“我问你啊。”
　　“嗯？”
　　“你写了一个叫<周考>的故事是吗？”
　　“沈安跟你说的？”
　　“嗯，易沉给我打了个电话。”
　　“······嗯。”
　　“你写这个的时候在想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笑什么。”
　　“你看错了，我没笑。”
　　沈含斜了他一眼，“你不会是看这个看中暑的吧？”
　　“呃，嗯。”
　　“·····看完了吗。”
　　“还没有，看了一半。”
　　“你是理科生对吧。”
　　“嗯，你··”
　　“之前也说了，现在不会每件事都感到意外了。”
　　顾念欲解开安全带的动作被沈含余光扫到了：“你干什么？”
　　“我想坐后排去。”
　　“啊？”
　　想了想还是扣回来了，现在还在行驶中，太幼稚了。
　　沈含一头雾水，踩了刹车靠边停：“怎么回事？”
　　顾念动了下解开安全带的束缚，再抬头沈含已经变成抱臂的姿势了，一幅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架势。他想了0.01秒，伸手抱了上去，能感觉到沈含僵了一下还是把手垂了下来，过了会儿背上环上来两只手，中间的停顿仿佛把沈含心中的挣扎和思考全部展露出来一样。两人都没说话，好像不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又好像完全明白，现在的感受大概是既陌生又熟悉、既新鲜又怀念。
　　且不知道时间的快慢。
　　沈含先开口，声音很轻：“怎么了。”
　　顾念盯着车窗外，路边的树弯腰弯的厉害，好像在刮大风，不愧是夏天，“只是觉得，果然沈含就是沈含。”
　　沈含没接话，这句话解读出来的意思并没有让他觉得很开心，短短的时间里他一遍一遍的明白自己从前的心意，说不定心里某个不知道的地方从来也没忘记过，但他们分开了十年，看顾念的样子不像是放下过去的人，带着回忆过十年和没有记忆过十年，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个中滋味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
　　他看了眼窗外，松开顾念扣上安全带说：“走吧，还有一段路呢，可能要下暴雨了。”
　　顾念点头，转回去坐好，闭目养神，不一会儿果然下起雨来，巨大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反而让他陷入了睡眠。


第六章 
　　他梦到了和沈含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天是周末，他刚看完爷爷坐公交回去的途中，天尚未黑透，他站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正盯着柏油马路一点点后退的线条发呆，余光瞟到旁边的姑娘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移动了大概一厘米的样子，正思考怎么回事就听到那姑娘小声惊呼了一声，他转过脸看到那姑娘紧抿着唇努力保持淡定，再看到旁边站着的男人一脸猥琐的表情就都明白了，他不想说话，不着痕迹的把姑娘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避免冲突，结果那个人得寸进尺的跟着蹭过来，看了他一眼还伸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不要脸的神态十足，他平静的看着那个人希望他能识时务，面前的姑娘两手绞着衣角泫然欲泣，那段时间他的脑子一直有点空白，正在努力想接下来怎么做的时候前门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插在他们和那个男人中间，抬手拧着那人的手让他道歉。过来的人就是沈含，正是那之后他们熟悉了起来。
　　梦里沈含干净利落的动作和挑眉的表情像慢动作一样清晰。
　　沈含停好车见顾念还在睡，表情平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梦到什么了。前额的碎发搭在眼睛上方，阴影和睫毛有些重合，看起来有种让人怜惜的脆弱。他想起下午脑子里突然闪过的那些片段，在巷子口看着顾念背影的时候就陆续有点印象了，拍着拍着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神经，突然想起来最初见到时顾念的样子。
　　回忆。
　　沈含第一次看见顾念是在红树点心坊，卖的是宫廷点心，在锦市非常出名，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那天也不例外，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沈含来的晚，已经在队伍的末尾了，前面的阿姨们提着袋子聊得很愉快，也很吵，他受不了的调大了耳机音量，把自己隔绝在家长里短外，偏着头看向马路边，觉得喧嚣，又觉得宁静，歌里唱到“喔噢噢噢 ，我不是完美小孩”时他看到了顾念，穿着白色长袖体恤和黑色牛仔裤，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季节额前会粘着一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微微的卷。他面无表情的抱着刚拿到的点心盒子往回走，走一半掀开盖子摸出一个酥饼往嘴里送，还没下嘴咬就一个踉跄，手跟着一抖，没盖好的盒子连带着手上的那块酥饼一起掉在了地上，一地都是摔碎的点心。旁边撞到他的大叔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的，顾念头也没抬，蹲下清理现场，收拾完往旁边垃圾桶一丢，直接走到队伍最末尾排着。沈含就记住他了。
　　那天晚上在考化学，老于大发慈悲说交完卷就可以先走，不用继续上第三节 课，化学是沈含的敌人，仅次于物理和数学。等他抓着头发终于把最后一道题做完时，教室已经没几个人了，出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还不小。他没带伞，只好举着书包一边跑一边嘟囔着天气预报不准，雨越下越大，再淋估计书包里的课本要报废了，反正也快到了，他打算找个屋檐躲一躲，正四处望着就撞上人了。他认出来是在点心坊碰到的那个人，忙着说对不起，却发现对面的人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一样，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点光，人是在看着他，神智却不知道在哪个宇宙飘摇，突然就把自己的伞递过来，说，
　　“你打吧。”
　　沈含没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他：“那你打什么？”
　　“你住在附近吗？我送你吧。”
　　也许是受他那个暗淡的样子驱使，沈含点头答应了。一路上除了指路两人完全没说话，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沈含终于开口，
　　“谢谢···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我想做一件好事提升下生存欲望······谢谢你。”顾念低头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是第二次见到。
　　第三次看见顾念，是在公交车上。那天是周末，沈含例行去爷爷奶奶家吃晚饭，爸妈吃完跟他聊了会儿天就又被召回单位了，让他自己回去。
　　没人送，一摸兜里总共三块钱，只有凭记忆力搭公交回去了，虽然他特别烦人挤人这件事。
　　还好804上人不多，一上车他就看见了站在后门口的顾念，和前两次一样面无表情，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于是想打个招呼，虽然他觉得也许人家根本就不记得他了。结果还没开口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在顾念旁边的姑娘屁股上捏了一把，姑娘没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车上人都看见了，顾念也看见了，他静静地挪近了点把她往自己方向带了一下，但那个变态恬不知耻的挨着蹭过去了，看了一眼后，竟然还在顾念腰上摸了一把。其他乘客都或低头或看向窗外，因为害怕被牵连而假装不知情。
　　很久以后和顾念再谈起这些人的反应时，沈含想明白了，那个时候网络没有现在发达，犯罪有隐蔽性，对于敢明目张胆耍流氓的人大家都有种惧而远之的态度，是网络的发达给了大家抗争的勇气和信心。
　　顾念看着对面的男人没说话，那姑娘低着头眼看是要哭出来。沈含的动作很快，他几个大步走过去，隔开他们，利落的抓着那人的手拧起来。
　　这人竟然嚷嚷起来，“干什么！你放开我！”
　　沈含看着他平静的说：“你干什么我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说着还使劲甩手，“你放开！”
　　车上的人这会儿又有勇气看热闹了。
　　“道歉！”沈含不想和他废话。
　　“道什么歉！我干什么了？”说着要越过沈含去扯顾念，“你说我干什么了？我那是不小心碰到了！车那么颠，人又多，凭什么扣着我！”。
　　顾念往后躲了一下，没让他碰着。那个女孩已经哭出来了，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
　　没干什么怎么知道碰到了！ 这也叫人多！
　　沈含第一次遇见这种不要脸的人，一时气的没话说，就把他往前甩了一下，不给他机会再往那边挨，手劲儿也变大了，引来一阵喊疼声。他懒得说，下意识回头看顾念，顾念看着他先是顿了一秒，有点楞，等沈含挑了下眉他才反应过来一样，小小的垂了下眼，然后抬头直直盯着那个中年男人，问他，
　　“你问心无愧吗？”
　　中年男人和沈含都楞了一下。
　　顾念没停下盯着他又问了一遍：“你问心无愧吗？”
　　也许是因为顾念的眼神，那人反而没再像刚刚那样夸张的大喊大叫，有些躲闪，偏头不看顾念，专心甩手想要挣脱沈含的控制。
　　这时候司机终于发现后门的争吵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播起了“尊老爱幼”的广播。
　　沈含重重的哼了一声，甩了那人一个趔趄。然后站到顾念他们的旁边，看见他用手机打字给姑娘看，让她多坐几个站再下。
　　车一到站，那变态忙不迭的就下了车。看热闹的乘客们又各自低头看地板或者戴耳机看窗玻璃，聪明的麻木着。
　　这之后又过了几站，一路上车厢里出奇的安静。
　　沈含准备下车的时候，发现顾念也打算在这一站下，不知道刚刚手机上又交流了什么，那姑娘也跟着一块儿下来了。三人一起沉默的走到十字路口时，她郑重其事的向两人鞠了个躬，道了谢才转头绕路往回走。
　　往家走的路上顾念如沈含所想的那样，话不多，基本都是沈含在问他在答。一聊才发现原来两人都是锦中的，沈含初三7班，顾念4班。住的小区也很近，十分钟不到的路程。
　　“那怎么都没碰上过呢？”沈含问，明明碰到过两次了。
　　“我才搬回来没多久。”
　　“哦”
　　告别时，沈含很好奇他公交车上为什么那么问。 顾念说，反正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如果问心有愧，那让他一辈子受这愧疚的折磨吧。
　　一个流氓能指望他问心有愧个鬼！这是沈含的心里话。
　　同时又在心里默默咬牙，看来以后要克服障碍多坐公交了！


第七章 
　　他伸手抚过去，拨开那一缕扰人的发丝，轻轻叫顾念起来了，顾念还没醒他自己倒是笑了起来，想着这才多少小时，这么满怀柔情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于是顾念一睁眼就看见沈含仰头靠在座位上笑，和梦里的人是如此相似，心里十分柔软，问他：“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含打开车门下车，歪头示意顾念也下来，往电梯厅走去：“没笑，我自嘲呢。”
　　顾念解下安全带关了车门跟上去，：“说来听听呗，让我也一起开心下。”
　　沈含锁好车按了电梯，把钥匙捏在手心把玩，心想现在的顾念比刚遇到时要开朗多了：“你先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笑那么开心。”
　　顾念做的美梦没什么好掩饰的：“梦到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哦？”这么巧。
　　“公交车上，”顾念转头盯着他试探的问，“有印象吗？”
　　“你确定是公交车？”接着小声嘀咕一句，“我看不像。”
　　“哦！你真的有印象？”顾念激动的抓着沈含的胳膊，听到了他的嘀咕，“你一个失忆的人，当然我说了算，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就刚刚在车上。”电梯到了沈含才开口，拿钥匙开了门按亮灯，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信口雌黄。
　　顾念跟进来换拖鞋，“哦，雨停了吗？”
　　“没停，你去窗边看吧，正下呢，估计得下到明天早上。”
　　顾念走过去把推拉门打开，风果然很大，雨都是斜着飘的，阳台上的窗户没关已经飘湿了一大片，幸好衣服晾在内侧，没怎么打湿。吹够了风顾念关门进屋，沈含已经换了身衣服，抱着电脑靠在沙发上，接口上插着数据线，估计在导照片。他还没洗澡不想靠沈含太近，拖了把餐椅双手搭在椅背上倒坐着，专心欣赏，想俗话说的太对，认真的男人最帅。
　　“你胆子变大了啊，”沈含头也没抬，“100块一看，童叟无欺。”
　　“哪里哪里，在下这是在用行动表扬公子的英俊潇洒。”
　　沈含勾勾唇上传完最后一张图片，把电脑一合站起来：“走吧，吃饭吗。”
　　顾念也立起来，把椅子转了个方向推回原位：“吃！”下午热没感觉，吹了两个小时空调突然发觉腹中空空如也。
　　沈含指着伞架问顾念要哪一把，顾念摇摇头说我不要。沈含对于他睡醒后高昂的情绪不予置评，挑了把最大的，又在鞋柜里找了两双凉拖鞋出来让他也换上。
　　到一楼发现风没高处吹的猛，雨飘的不厉害，但下的相当大，撑伞估计也够呛，沈含招呼顾念过来，左手揽着他右手撑伞，伞向右微斜以免被风吹翻，刚踏出楼道裤腿已经全湿透了，走到小区门口比平时多花两倍时间，门外各个餐馆都站满了人，大多是没带伞来躲雨的，他们多走了几步到一个人稍微少些的面馆，还有位子。今天已经出了一身汗，还飘那么多雨水在身上，在加上本来也饿了，菜一上来两个人三下五除二迅速解决，蹚着水回去了。回来的时候走到半路风向突然一拐，伞还没来得及遮过来就吹了顾念一身水，上楼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完眯着眼在沙发上养神。
　　沈含洗完出来顾念已经睡着了，他蹲在旁边凝视了会儿，默默在心里给从前的自己鼓掌，太有眼光了。
　　“哈哈”然后把自己逗笑了，站起来去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进卧室睡了。
　　这场雨下到凌晨四五点才停，因为晚饭吃的太咸顾念中间醒了一次，看到茶几上的水，看了眼敞开的卧室门，笑着一口气喝了倒下接着睡。
　　顾念睡到日晒三竿才醒，睁眼第一感觉还是渴，歪头往卧室看了一眼门虚掩着，茶几上的水杯已经添满了，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穿上拖鞋端着杯子往卧室走去，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结果沈含早就起床了，正在电脑前端坐着打字呢，听到声音先习惯性的点了保存键才转头看过来。
　　“醒了？”
　　“你起那么早啊，”顾念点头，微抬手上的杯子，“谢谢。”
　　沈含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11点，挺能睡的：“饿吗。”说完觉得无语，为什么自己当老妈子当的越来越自然了，这是记忆要完全恢复的预兆吗。
　　“有一点，主要是渴，你在写新书吗？”
　　沈含摇头：“不是新书，还在连载的。”
　　顾念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有点好奇但是没问写的什么，心里想的是要自己去网站上看。
　　“再等我一下。”沈含又写了几排把这段补充完点了保存键，复制了一份在移动硬盘里，然后开了网盘把文档全部传上去，顾念看见了问他保存那么多地方干什么。
　　“那一天，人类终于回想起被是否保存否所支配的恐惧。”沈含淡定的点了关机扣下屏幕站起来。
　　顾念捂着嘴咳了下，想到寒仔在键盘上捣乱时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看沈含的表情猜测了下他以前的惨痛经历。
　　吃完饭沈含看了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昨天是因为记起来事情急于见人，结果顾念中暑干脆直接回家了。他决定今天再去古镇一趟，晚上直接住在里面顺便拍夜景，明天清晨刚好赶上拍雨景。
　　下午出发，现在才12点，他问顾念怎么安排：“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了，我今天宅着看你的书好了。”顾念答道，“你自己最推荐哪本啊？”
　　沈含敲了他一个栗子：“真没有？”
　　顾念不胡说了，想到一个地方：“去学校怎么样，在那儿待的最久了。”
　　“行吧，现在正午太热，我睡个午觉起来咱们再出发。”
　　顾念睡到中午才起来，完全不困：“就是不知道暑假学校开不开门。”
　　“不开你不会翻墙吗。”沈含鄙视了他一下，打了个呵欠进卧室睡了。
　　顾念从善如流的躺在沙发上接着看起书来。
　　下午，锦中。
　　顾念看着原来二操场上新修的教学楼，心中感慨万千，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至少物是人未非，呼了口气对着沈含感叹道：“锦中变坏了，修那么多教学楼，还占操场的位子。”
　　沈含跳下来拍拍裤子上的灰点头附和：“门卫大爷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负责，我心甚慰。”
　　“感谢现在的学弟学妹们，这截墙上没玻璃。”顾念边往前走边勾手：“走这边，不在大爷的视线范围，我们先去主楼吧。”
　　沈含跟上，边走边打量，刚恢复那段时间他自己偷偷来过几次，效果不怎么明显，学校的事他基本的都还记得，后来怕在周围晃久了让老师逮到就没再去了，现在想来学校里记不清的事情，多半和顾念有关，没想到这回是和本人一起来的。想到这里禁不住屈指敲了顾念一个爆栗。
　　“嘶，”顾念捂着头看他，“？”
　　沈含不答他，自顾自沿着走廊走，一间一间观察这些教室，试图找到熟悉的感觉。
　　看他认真的表情顾念不敢打扰，知道他刚刚大概又莫名袭来了小气愤，走到高三13班的教室时他没忍住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凝视着门牌，想到拿到考号那天，不禁微笑起来。
　　沈含走了几步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顾念望着门牌在笑，眼神温柔，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心下一阵复杂，走过去问他：“站在我班门前干嘛。”
　　顾念惊讶：“你知道？”
　　沈含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又不是全都不记得，自己读哪个班还是有印象的。”
　　顾念咽了下口水没说话，手心冒出汗来，不知道沈含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估计感觉到手中的湿意，沈含举起牵着的手看了顾念一眼：“嗯？这么多汗？”松开他的手拉过来在自己衣服上边蹭边说，“咱们不会连手都没拉过吧，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沈含说的是自己失忆的事，但听到顾念耳朵里就是别的意思了，本来还在为他自然而然的动作紧张，听到后一句侧着头呛咳起来。
　　看他耳尖都咳红了，沈含反应过来，边走边笑：“看来我没亏哈。”
　　顾念不知道怎么接话，手心又冒出汗来，沈含弯起嘴角，沉默且愉快的走了一阵。
　　上了层楼，走到5班时沈含停了下来，盯着门牌若有所思：“你是几班的？”
　　顾念回过神来，看他停下的位子，心口一阵酸软，小声回答：“就是这里。”
　　“难怪，”沈含摸摸下巴，又问，“我常常来？”
　　顾念摇头：“没有，分科前你也在5班。”
　　“为你考进来的？”他已经熟悉自己的套路了。
　　顾念连忙摆手，有点羞赧：“我们商量好的。”不知道为了中考补课算不算。
　　“我服了我自己了，”沈含看着铜黄的门牌，又望向顾念，从头打量到脚尖，再扫回来盯着他的眼睛，顾念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想转头看别处又舍不得，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看到沈含渐渐凑近的脸时猛地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预期的事，刚睁开眼嘴唇就碰到两片柔软，一触即退，柔软的主人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他楞了两秒蓦地捧着沈含的脸闭眼吻了上去······
　　良久，沈含扣着怀里人的腰，看着远处的山尖，突然计较起来：“谁教你的？”
　　顾念在他肩头蹭了蹭：“你教我的。”
　　沈含抬手抚着他柔软的发，很久没说话。
　　还是顾念先开口：“要去初中部看看吗？”


第八章 （过去）
　　既然知道了在一个学校，沈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之后有事儿没事儿就去4班晃晃，刚好顾念就坐在靠走廊的位子，他每回来就趴在窗户边和顾念说一两句话或者给他带个水果之类的又走。
　　顾念平时话不多，不怎么爱和同学交流，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同桌心里好奇的不行，他哪里交来的新朋友啊，后排总爱看漫画的小女生江小山也是，每次看到沈含来两眼都要发光，嘴角还带着一丝迷之微笑，直到后来顾念瞄到她看的漫画书，才终于明白她在想什么。
　　放学后沈含就更勤快了，总拉着顾念一起回家，还专门去办了张公交卡。一开始他还想着劝顾念和他一起骑自行车，结果顾念根本不会。一起坐过几次公交后，顾念大概发现了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少的时候上车就把靠窗的位子让给他坐，自己坐外侧，人多的时候就像模像样的蹲下来系个鞋带，去买瓶水什么的，干脆错过这班等下一趟。每次还提前一站下车，一起走一站再各自回去，沈含心里那个美。
　　坐车的时候顾念会带着耳机听MP3，沈含想一起听，第一回 顾念摘了半边耳机给他，两人头靠的很近，沈含心里还美滋滋的。没想到下次见面的时候顾念竟然带了个耳机转接器，把他噎了一下，好笑的问他这是做什么，顾念说上次歪着头听脖子疼。
　　谁让他摘的是沈含这侧的耳机呢。
　　这个无辜的转接器后来被沈含找茬灭掉了，顾念也就没再买新的。
　　顾念爱听各种各样的轻音乐，偶尔列表里还会有一两首纯粹的溪流或者打雷下雨这类的曲子，第一次听到他还往窗外看了半天，后来抽空去查了查，才知道这个算在白噪音内，主要为了安抚哭泣的婴儿和帮助人睡眠用的，顺便揣测了下顾念听这个的原因。
　　沈含的文科成绩要逆天，理科却实在不好，常常跟顾念抱怨“不知道公式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为什么高中才分科啊”，久了顾念也慢慢听懂他言下“借我抄”之意。虽说锦中有高中部可以直升，可沈含心里还打着和顾念当同班同学的念头，所以考试前还是要突击一下的。
　　于是和顾念约了周末一起互相补课，他给顾念补英语，顾念给他补数学物理化学。
　　这周六一早顾念就到了，沈含开门时嘴里还满是泡沫，唔了两声指了脚下的拖鞋再指沙发，让顾念先进来，才跑到洗手间咕噜咕噜吐完水，十分认真的洗起了脸。
　　顾念换了鞋进来，坐在沙发上，书包都没取。看了眼四周，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太早了，沈含才起来，他的父母说不定还在休息。
　　沈含出来看到他那个正襟危坐的姿势就想捣乱，探回身又洗了个手，故意不擦，靠近沙发，在顾念抬头看他的时候，用力一甩。结果顾念抬着头一脸懵，半点没有被捉弄的样子，倒像是有点惊讶。看他这样沈含突然坏笑起来，撩起T恤就往顾念脸上擦。
　　擦了两下顾念反应过来，掰着他的手往后缩，皱着眉指了指卧室小声说：“你小心吵醒叔叔阿姨。”
　　沈含明白过来，转身大咧咧坐在他旁边，“放心，他们不在，昨天就被召唤走了。”又转脸看他，“原来你还会皱眉啊？”
　　“哦。”沈含顽话说惯了顾念没理他，把书包取下来一张一张的拿了5张卷子出来，摸了下自己的脸，还有一点水渍，又拿了一张物理的，“既然如此，那开始吧。”
　　饶了我吧，沈含看了眼挂钟，可怜的说：“你看到我才刷完牙的，我还没吃早饭呢。”
　　顾念轻咳了一声，把多的那张物理卷装回去，为自己较劲的行为感到羞愧，小声跟了一句：“我也没吃啊”
　　沈含立刻蹦着去了厨房：“我去做！”
　　20分钟后，顾念坐在餐桌前，对着面前的豆浆煎蛋葡萄小番茄猕猴桃惊讶不已，老实的感叹道：“你好能干啊。”
　　“那是。”沈含举着叉子趴在桌上看着顾念笑，不承认原材料都是他爸昨天走之前准备好的，再一次牛头不对马嘴，“你还会说感叹句啊。”
　　顾念摸摸鼻子不理他，埋头吃起来。
　　沈含不依不饶：“哎你还会不好意思啊”，看到顾念脸上要挂不住了才终于哈哈两声闭了嘴。
　　吃完饭沈含去洗碗，顾念不好意思当甩手掌柜又不好意思去帮忙，就拿了张英语试卷在厨房门口站着做选择题，沈含边挤洗洁精边乐，模仿起老于说话：“我的背上有答案吗？”顾念在背后瞪了他一眼接着选定冠词。
　　收拾完了两人正式开始学习，他打算做两张英语试卷，上午一张下午一张，沈含数理化分别做一张，时间自由安排，然后互相讲题。
　　结果，虽然沈含虽然有三张试卷，可是先做完，因为不会的太多。
　　把自己的第一张英语卷解决了，顾念先选了数学给他讲，沈含哀怨的看着他：“怎么从最难的开始。”
　　顾念不听他的：“反正对你都一样难。”
　　沈含假装生气：“你不能这么说我！”
　　结果讲了几题之后，沈含对自己的数理化燃起了希望：“你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哪里想不通吗？”
　　“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这个等式。”
　　“····感觉。”
　　沈含拍拍他的肩：“你可以去当课代表了我觉得。”
　　顾念埋头打了个草稿：“可是我不想抱50个人的练习册。”
　　“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复习下来果然有效果，放榜的时候两人分在一个班。沈含脸上藏不住的笑，顾念没那么明显，心里也是很快乐的。
　　本来考试也没什么压力，这下也分在了一个班，对沈含来说这个暑假不能更棒了。琢磨着放假了该找什么借口邀顾念一起玩儿，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什么借口也不要，直说好了。
　　他给顾念打电话。
　　“喂。”
　　“明天上我家来吗？”
　　“干什么。”
　　“玩儿啊，放假了还能干嘛，你还想写作业我也不拦着你。”
　　顾念沉默了一会儿，叶冬冬今天要回来，他的确不是很想待在家里：“好啊。”
　　沈含没忍住嘿了一声，顾念听见了也跟着笑。
　　“啊对了，你爸爸妈妈在家吗，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沈含就接了，“不在，他们又不放暑假，二位专家忙着呢。”每次到他家来都要提前问这么一句，沈含现在已经对答如流了。
　　虽然对大人有种天生的畏惧感，但每次来沈含的父母都不在，顾念心里还是挺好奇的，第二天去他家就问出来了。
　　“哦，他们基本不住这边，”沈含正在拖地，一边拖一边说，“他们单位远的都快到机场了，还老加班，当初是为了我上锦中方便才买的这个学区房，平时太忙他们就直接住那边了，也不担心担心我这个即将进入高中的学子。”
　　“叔叔阿姨是一个单位的吗？”
　　“还是一个学校的！我妈还追着我爸去了单位哈哈。”
　　“他们为什么老加班啊。”
　　“你这是担心我一个人孤单哪？”
　　顾念埋头继续擦茶几腿，沈含见他不说话了，撑着拖把停下来又开玩笑：“你就那么怕见家长啊？”
　　顾念被他带偏了：“我不怕，你才怕！”
　　“我跟你说你这么内向不太好。”
　　“啊？”
　　“意思是你得活泼点儿！”沈含边说边把拖把抬起来往前一抖，水珠洒出来，顾念只来得及侧了下头，脸是保住了，左手和左耳朵没能幸免。
　　“这是拖地的水！”又来这招，顾念捂着胳膊拔高音调。
　　沈含扬了扬下巴一幅欠揍的表情：“要不然你也来啊。”
　　“你！”顾念蹭的站起来拿着抹布就要往沈含脸上去，沈含仗着个子高，撑着拖把杆儿左右躲，顾念一直无法得逞，气的一把把抹布从他领口塞进去了。
　　“我靠！”沈含扯着领口原地跳了起来，手上一松拖把铛的砸到地上，抹布也抖出来了，从脖子一路到胸口腹部，这湿滑的触感实在难以形容。沈含苦着脸瞪顾念，顾念哈哈哈笑的可开心了，沈含看着看着心情又好起来，微笑着捡起拖把顺手揉了一把顾念的头发，顾念边笑边偏着头躲，他就跟过去一步又揉了一把。
　　笑完了，顾念故意瘪着嘴：“我为什么要帮你打扫卫生，我是来玩儿的。”说完就往沙发上一趟，闭着眼装大爷。看他耍赖皮的样子沈含心里痒痒的，想碰一下，又舍不得打破这样的状态，他偶尔会回想起第二次见到时顾念的样子，尤其是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现在看到他能这么放松的跟着他玩闹心里很开心，刚刚说顾念应该活泼点儿也是他发自内心的希望。
　　顾念躺自在了，搂了个抱枕又开始问：“叔叔阿姨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老加班啊？”
　　沈含坏笑：“还不承认担心我。”
　　顾念底气不足，不过闭着眼的时候胆子会变大，他晃了晃悬在外面的脚踝：“啊是是是，你到底说不说啊。”
　　沈含叹了口气，捡起抹布扔到旁边柜子上，单手撑着拖把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俩具体干什么的，大概是什么工程师，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谈工作，就记得他们说自己出国很麻烦。”
　　顾念立马睁开眼看他，满脸写着好奇两个字：“真的吗？不会是FBI把，好像电视剧啊。”
　　“你也太能想了，再说FBI是美国的。”沈含接着拖地，“反正是科研类的。”
　　“哦。”
　　“······”
　　“······”
　　“看着我干什么！起来擦桌子！”
　　顾念小声念了一句：“明明打电话叫我来玩儿的”念完老实的爬起来劳动。
　　沈含很满意。
　　打扫完了，两人挨着躺在沙发上吃冰激凌，顾念也很满意。


第九章 （过去）
　　歇够了沈含说打游戏，结果顾念完全不会。挑了半天最后决定教他打超级马里奥，顾念学的挺快，握着游戏手柄不停按，十分热衷于顶砖，非要把所有金币蘑菇吃完才算数，沈含十分不屑，表示以最快的速度通关才有意义。顾念充耳不闻，专心致志练跳跃，希望在踩乌龟的时候能一击即中。
　　两个人玩到肚子饿了才发现已经6点半了，沈含揉了揉腿站起来就往厨房走，像条件反射：“我去做饭。”
　　“你好贤惠啊。”顾念哈哈笑出来。
　　“我爸就这么给我妈贤惠的。”沈含开着冰箱得意的哼起歌，轻松扳回一局。
　　顾念被噎了一下，自觉认输，条件反射的又站到厨房门口。
　　这回没有卷子可做，光站着感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沈含回头看见了，敲了两个鸡蛋一边搅一边笑他：“你有厨房恐惧症吗？”
　　“啊？”
　　“怎么我一进厨房你就坐立不安的，煮饭就算了，之前洗碗你也老站着。是不是？”
　　“啊，我就是不好意思吃白食。”
　　沈含看了他一会儿摇摇头：“那就来帮忙吧。”
　　顾念深吸一口气说好，走到水池边认真洗起番茄来，沈含开始切他就站边上洗葱，沈含瞄了他两眼，一开始他还猜顾念是不是小时候被切过手或者被油烫过之类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对于他老站在门口的行为感到费解。
　　沈含煮的西红柿鸡蛋面，汤比较清，颜色也好看，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今天我是洪七公！”顾念举着筷子小声欢呼了一下，还学着的把食指卷了卷才开吃。
　　沈含咬着筷子故意眨巴眼睛： “吃了我的面，七公打算教我什么招式呢。”
　　顾念想也不想就接下去：“把打狗棒传给你吧。”
　　沈含咬着面条批评他：“太快了，你这个帮主当的也太不负责了！”
　　顾念立马联想到丐帮帮主继位的规矩，把自己给恶心到了，趁画面还不是很清晰的时候捧着碗吃的飞快，沈含都被他的速度震惊了：“打游戏能有这么饿？”
　　顾念放下筷子感叹了一句：“联想太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啊。”看了眼沈含又接了一句，“我不说的好，你还吃着呢。”
　　成功的看见沈含脸色变的复杂起来，他抿着嘴捂着胃憋不住的笑起来。
　　吃完饭顾念去沙发上收拾书包。虽然已经吃饭补充了能量，但毕竟打了几个小时游戏，他觉得头有点涨，想到一会儿回家还要面对叶冬冬，就更涨了。
　　能不能耍赖？试一下吧。
　　于是换鞋的时候他很明显的磨蹭，是在琢磨说辞，穿完鞋抓着书包打算争取一下：“我明天也来玩儿行吗？”
　　沈含大乐，巴不得啊！
　　“怎么不行！”
　　顾念抿了下嘴继续说：“哦，那我早上过来····有我的早饭吃吗？”
　　“有有有，来就是了。”
　　“你确定？我有一关还没吃完金币，会很早过来哦。”
　　啊？沈含哭笑不得，这得是着迷了吧，然后想到自己刚学会打游戏那会儿，心里掉了滴汗就没说话了。
　　顾念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还强调了一下：“会很早的，你起得来吗？”
　　沈含终于听出来了，这是想打通宵了，于是拉着人往里走：“要不你今天睡我这儿得了，给你家里去个电话吧，反正也是放暑假。”说完发现顾念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不由觉得好笑，又一个网瘾少年。不过嘛······正和他意，俗话说得好，物理距离的拉近有助于缩短心理距离嘛，然后哼着歌去给顾念找牙刷和睡衣了。
　　顾念一心想到不愿意回家，倒是忘了这是突然留宿，等沈含把睡衣给他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谢····谢谢。”
　　沈含笑着拍了他一脑袋去厨房洗碗了：“先洗澡吧，别在门口杵着了。”结果洗完出来顾念躺到沙发上动也没动，闭着眼睛也不像睡着的样子。就走过去弯腰弹了他脑门儿一下，边往洗手间走边问他电话打了没。
　　“啊！”顾念睁开眼蹭的坐起来，“忘了，我发短信吧。”
　　然后低头按起手机来，发完抬头给沈含汇报：“发了。”
　　沈含在洗手，搓了一堆泡泡才冲水，冲完又故技重施，洒水来了：“看招！”
　　“沈含！”顾念扯过一个抱枕，只挡到脸，手臂又遭殃了，气的大喊。
　　“哈哈哈！”
　　顾念顺手摸了一个抱枕砸过去：“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想挨打。”说完还捋起了袖子，一副你不完蛋我绝不罢休的架势，“那就满足你的愿望吧，师傅今天先教你打狗拳法。”
　　沈含躲来躲去只笑不接招，顾念玩的没劲，撇撇嘴，抱着睡衣去洗澡了，放好衣服他一本正经的洗了个手，悄悄走出去想还彼之身，刚举起手沈含就一步蹦开跑进卧室了，留下一串得意（欠扁）的笑声：“你慢慢洗，我去锻炼一下——”
　　运动往卧室跑什么，看来是怂了，顾念看着自己手：“不战而胜了，我是高手。”
　　洗完出来发现沈含竟然没在客厅，他往里走进到卧室，才看到沈含真的在运动，卧室很宽敞，中间放了一张估计有2米的大床，铺着灰白格的床单，旁边立着高高的衣柜，对着床摆了张书桌，书桌上一台电脑，耳机躺在旁边，线还插着，边上靠墙放着两个矮书架，放着满满的书和CD，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沈含的卧室，之前来虽然也玩儿，但主要都是在客厅写作业，靠阳台的一侧位置比较宽敞，吊着个黑色的大沙包，沈含正带着拳击手套对着它又打又踢，汗水顺着发尖滴下来，又被甩在沙袋上往下滑，沙袋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砰砰的闷声，可见力气不小。瞄到他进来，沈含猛的给了沙袋一拳两手扶停，用毛巾擦脸上的汗，喘着气冲门口笑：“洗完啦？”
　　顾念点头：“你还练拳击啊。”
　　沈含把毛巾搭在头上，往外走：“我这脚都踹上了，大概要被赶出赛场吧。”见顾念穿自己的睡衣大了点儿，心里正萌，擦了擦头发又使坏，“你一个澡洗的够久的啊，搓泥呢吧，啊？”
　　顾念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现在也不想问了，抬手把沈含挤倒在床上，根本不听他碰瓷一般的嗷叫，饶有兴致的看着沙包，走进去摸了摸。
　　嗷了两下没效果，沈含一骨碌爬起来，揽着顾念的肩膀：“要我教你吗？”话音还没落地，顾念又推了他一把。
　　“啊！”沈含没准备，小腿碰到床角又倒下去了，他抱着小腿咬牙，“臭小子···你！”
　　“啊，我不是故意的。”看他表情不像假的顾念忙过去扶他，“痛不痛啊。”
　　“哼。”
　　“我看看啊。”  弯腰看了眼后啪的一巴掌拍在沈含小腿上：“什么也没有！”
　　“啊！哈哈哈哈哈！上当了吧！”
　　顾念不说话往外走，他不想和这个“演技派”待在一个空间里。
　　沈含追上去拍了他一脑袋，哼着歌带着胜利的微笑去洗澡了。
　　顾念摸着后脑勺又咳了一声，又摸了摸脖子，其实他刚刚推的那一下是因为沈含靠的太近了，热气腾腾的，他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在沙发上躺下来，顾念心想，沙发是人类的好朋友，沈含的卧室好大啊。听着唰唰的水声，和沈含嘚瑟的歌声，他迷糊起来，心里又冒出一句，尤其是沈含家的沙发，就彻底陷入了沉睡。
　　沈含洗完出来就看到顾念侧着头，安静的在他家的沙发上睡着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睡着的顾念和第一次见到时默默排队的样子很像，淡淡的，平白生出一种距离感来。感觉到头发上的水要滴下来了，他抬头往后仰了仰滴在了自己脸上。
　　他想叫醒顾念。
　　也就这么做了，轻轻摇顾念的手指，我真是个幼稚鬼，他心想。
　　手上传来轻微触感，顾念眨了几下，才睁开眼睛就看到沈含蹲在他旁边，咧着嘴在笑，他撑着沙发一点点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含糊着问：“什么？”
　　沈含做了个超级丑的鬼脸，顾念毫无准备，笑清醒了：“干嘛！”
　　沈含抬手捏他的脸：“猪才是吃了就睡！”
　　顾念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没什么威慑力的说，“烦死了，再找我茬揍哭你。”
　　沈含终于又得意起来，哼起了歌：“喔噢噢噢，我不是完美小孩~~我不是~”
　　顾念看着他唱，证明了他刚刚的行为纯粹就是无聊找打后，身子一歪又要往沙发上倒，被沈含阻止了，还是同一招，换汤不换药，拼命的甩头，甩出一堆水珠。
　　顾念摸了把脸蹭的跳起来，绕到沈含背后一把把他扑在沙发上，坐在他小腿上，手撑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抽他的背，敲他的头：“你是洒水车吗啊？是不是！啊？”
　　沈含脸埋在枕头上起不来，发出闷闷的求饶声：“啊我错了错了，别敲了别敲了，嘶你坐我腿上了！”
　　顾念才不理他：“我本来就坐你腿上的！傻了吗！”
　　“真的，刚撞床脚那儿啊，洗澡的时候就青了，真的！让我起来！”
　　顾念抬腿下地，沈含一个翻身坐起来，掰着小腿给顾念看：“你看！我说吧！”
　　真的青了一大块，顾念看了看腿，再抬头看了看人，觉得再上当他就是傻子，又给了小腿一巴掌，“活该！”
　　“嗷！······嘿嘿。”
　　顾念打了个呵欠，眼含泪光的问：“有水吗，我好渴啊。”
　　“有！”沈含咻地窜到厨房去，宛如一个狗腿，然后拿了两瓶养乐多来，顾念接过来撕开，一手一瓶，左右开弓，15秒内喝完，彻底断了沈含的念想，一滴也没给他留。在得知这是冰箱仅剩的两瓶的情况下，再看看沈含憋屈的表情，他仰天笑了三声：“我是得到武穆遗书的完颜洪烈！”
　　沈含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去厨房洗了个桃子来啃：“我是参加蟠桃盛宴的齐天大圣！”
　　被顾念鄙视的切了一声，坚持了下没绷住，两人对着笑弯了腰，刷牙都是捧着脸去的，顾念刷着刷着想起来还要笑，差点把牙膏给吞下去。


第十章 （过去）
　　进卧室前，沈含把客厅的空调调成睡眠模式，顾念问他为什么不关了，他说这几天气温高的不行，开着明天起来要凉快些，温度差不多，卧室门也就不用关了，免得憋闷。顾念学到了似的哦了一声，想到自己家里让节约电的做法，只觉得对比鲜明。想到家里就联想到叶冬冬，他情绪又低落下来。
　　沈含还没开心完，欢欢喜喜的拉着顾念躺下打算卧谈一番，还顺手塞了个抱枕给他，闭着眼又哼起歌来，边哼边小幅度摇着头，心情溢于言表。他的床很宽，因为小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就掉到地上，父母干脆就买了大床任他打滚，买了这边的房子后因为上班的原因不常住就把次卧改成书房把主卧留给沈含，大床也摆的下，他们回来沈含就把主卧让出来睡沙发。
　　顾念望着天花板手里无意识的捏着抱枕角，想暑假还有那么长他该怎么过，他根本不想和叶冬冬待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可是现在除了沈含家他没有更好的去处······如果爷爷还在该多好啊。想到爷爷他鼻子开始泛酸，吸了吸，声音也不大，但两人挨得近，沈含听见了，转过头才看到他是那个表情，连忙翻了个身面对面看着他：“怎么了？”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顾念放心大胆的用手蹭了蹭鼻头和眼角，突然生出一股倾诉的欲望：“我觉得我切菜应该也切的可以。”
　　“啊？”沈含一头雾水。
　　“看你切我觉得我也可以，也许比你做的还要好一点。”
　　“什么？”
　　“我就是不喜欢进去，但是你让我帮忙的时候，我觉得也没那么讨厌。”
　　“说你不喜欢进厨房？”沈含坐起来，看着他猜测道。
　　被俯视的感觉不太好，顾念也爬起来，低着头盘腿坐着，手上继续捏着抱枕，缓慢的开口： “其实我爸妈离婚了。”
　　沈含嘴唇动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恩了一声。顾念像是受到鼓励又像是单纯的停不下来，接着开始说：“我12岁的时候就离了，我爸爸一个人走的，也不告诉我他去哪里，”他顿了顿又说，“以前我们家也是我爸做饭，他的手艺很好的。”
　　“嗯。”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妈出轨了，那个···男的，以前到我们家来过，在爸爸出差的时候。”
　　“然后呢？”沈含放轻声音问他。
　　“然后有天放学回来我看到他在我家厨房做饭。他说我妈在加班，让他来帮忙给我做饭的。”
　　“······”
　　“我站在厨房门口不敢说话······明明是我家厨房。那天上了手工课，我书包里放了把剪刀，好像放学的时候没收好，有点戳着我的背，走路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但那时候突然就觉得剪刀好尖，戳的我背很痛，但是我也没取下来······后来我还把饭吃了，还给我妈留了点儿······再后来他们就告诉我要离婚了······那天我吃着饭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自己的碗摔碎了，我爸还扫了半天。”
　　他说的片片段段的，沈含有些没听懂，但要表达的意思听明白了，他抬手摸了摸顾念的头发，问他：“你哭了吗？”
　　“没有，”顾念声音有点抖，他抬起头，“我······”
　　沈含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那你现在想哭吗？”
　　顾念睁大眼睛看着他没说话，眼眶通红，眼泪收不住的开始往下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像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样子。
　　沈含一直知道顾念不是很开心，他之前也猜过是不是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一开始碰到时他不会是那个状态，今天总算是知道了点原因，只是他还没想明白今天哪件事刺激了他，让他想起这些伤心事来，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看他这副表情，又是心疼又是开心，心疼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那些经历，开心他能把这些说给自己听。他拍着顾念的头顶，伸手把他揽过来抱着。
　　顾念像是泄洪一般的流了一通眼泪，打湿了沈含的衣服，鼻子也堵了，才反应过来似的推开沈含，埋着头不好意思起来。沈含侧过身把纸巾盒拿过来，递给顾念：“擤擤鼻涕。”
　　顾念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谢谢。”隔了会儿又说， “现在我知道了，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取代我爸爸。”
　　沈含嗯了一声。
　　“我讨厌他。”
　　“嗯。”
　　“非常讨厌他。”
　　“嗯。”
　　“我也讨厌我妈妈。”顾念又哽咽起来。
　　沈含摸着他的背安抚他，不知道说什么。
　　顾念第二天早上醒来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沈含竟然也没嫌弃他。他哭的太过头，两只眼睛微微发红倒是没有肿，看起来反而比平时更亮晶晶的。
　　这真是一项十分令人羡慕的本事。
　　不过更尴尬的事情是他发现自己晨勃了，幸好沈含起得早，不对，起得早不是早就发现了吗，顾念越想越窘，而且还不知道怎么的思维跑到“那沈含会不会也这样呢”去了，并且擅自妄想了下画面，然后他发现顾小念变得更精神了，脸上简直要烧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往洗手间冲。
　　沈含在厨房，听见他关门的声音，隔空道了声早， 问他要不要再睡会儿。羞窘中的顾念根本没仔细听，一心想着镇静镇静，小兄弟终于服帖了他才舒了口气开始刷牙。
　　其实他真是多虑了，沈含比他先醒，看着顾念的睡脸冲动的很，早已在浴室解决了一发，要是知道顾念刚刚的妄想，他不知道要开心成哪样。
　　夜宿了一晚上，虽然他觉得也许并没有人在乎他什么时候回去，吃完早饭他还是和沈含道了别。也许是昨天哭了一场，也许是沈含令他安心，他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些勇气来，觉得叶冬冬也没什么好怕的。
　　林卉羽和叶乾都不在，顾念换了鞋关门往卧室走，和听到声音走出来的叶冬冬打了个照面，她穿着印有hello Kitty的粉红色睡衣站在那里，脚上还穿着丝袜，满脸笑容的看着顾念：“你回来啦，听林姨说你昨晚去同学家了啊。”
　　顾念握着拳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绕过她往自己房间走。叶冬冬没跟过来，但一直对着他的后背说个不停：“这么久没见你又长乖了啊，不过还是那么可爱，个子长高了哈，头发也比以前要长一点，不过弟弟你怎么都好看。”
　　听见弟弟这两个字，顾念打寒颤似的抖了抖，明明沈含的早餐很清淡，他的胃却在翻搅，大脑失去了对这个器官的控制一样。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反锁一气呵成，想往床上躺一下让胃舒服点，动作却在半路僵住，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出现叶冬冬抱着枕头在他床上打滚的画面，尽管她昨天才回来父母又在家应该不可能，可他最终还是没躺下去，把椅子拖出来坐在地上趴着，想缓解胃里不舒服的感觉。
　　他听见叶冬冬趿拉着拖鞋在外面走来走去，一会儿又把电视机打开了，音量忽高忽低，一直有各种动静。他把MP3翻出来听，音量调到最大，一边听一边思考暑假打工赚钱搬出去的可能性，奶茶店、餐馆、游戏厅，能不能先拿工资再上班，赚到的钱够不够租一间房两个月，他现在能找到工作吗，怎么才能骗过林卉羽他们还能不被叶冬冬知道，可是叶冬冬才大一，还有四年寒暑假，这样的日子简直无法想象，或者干脆退学去其他城市呢，其他城市···那就见不到沈含了吧······想到沈含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发现手机在闪，是沈含，他拔下耳机接起来。
　　“怎么才接啊。”
　　“我刚刚在听歌，没听见。”
　　顾念声音低低的，离开他家时情绪明显挺好的：“这得是多大的音量电话响你都听不到，听着歌蹦迪哪。”
　　“你又来。”说是这么说，顾念的嘴角是微翘的，沈含的电话让他有种在水里憋久了气终于冒出来的感觉，他不想去别的城市，为什么非得是他要去别的城市，为什么不能让叶冬冬消失，他突然就愤怒起来，可是脑子里又闪过几个画面，泄气的很快，不由得握紧拳头长出了一口气。
　　沈含听见了问他：“怎么了。”
　　顾念有些灰心丧气：“没什么，回来一趟结果他们都不在，一会儿去打球吗。”
　　“下午点儿吧，你看见外面的太阳了吗，不怕中暑啊。”
　　“嗯，也对。”顾念沉默了，他急切的想要丢掉那些烦心的人和事，显得太不正常了。
　　“喂喂？神游了？”
　　“没有，你找我什么事。”
　　“我就是看时间差不多问你回来了没。”
　　顾念笑起来：“大白天的，我又不是女孩子。”
　　沈含嘀咕一声：“谁说这个了”不过他听出来顾念情绪不对，电话里不好问，也听出来他不想待在家里，这正和他的意，他拨电话的时候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让顾念过来，昨天一起睡一个晚上可是让他的贪婪之心又膨胀了，就想待在一起。但打球肯定不行，外面这个太阳人都要烤糊。
　　“不如我教你玩儿沙袋吧。”
　　“你教我打拳击吧。”
　　两人同时开口，都笑起来。
　　沈含开心了：“那目标一致了，你来吧，一起吃午饭。”
　　“嗯。”顾念声调也微扬起来，能暂时逃离这儿心里那种沉闷的感觉消失了不少。说了就行动，他撩起衣服闻了下决定换身衣服，换完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叶冬冬应该是出门了。他抱着换下的衣服往后阳台走去，果然没看到人，走到洗衣机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EE，结果掀开盖子里面一件衣服也没有，顾念感觉自己的神经跳了一下，把电源关了，也没有洗衣服的想法了，回房间一股脑塞进书包里直接出门，走到门口顿了一下又回去装了一条内裤和一套睡衣，然后往沈含家去。
　　路上想了下今天留宿的借口，没想出来。到沈含家才10点，离刚才说回去才1个小时不到，有种自己在撒谎的感觉，等把脏衣服拿出来找沈含借洗衣机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然而沈含根本没有给他沉浸在尴尬中的机会，碎碎念没停下：“你家洗衣机坏了啊，怎么只有衣服和裤子，你昨天就没换内裤吧，现在还穿着昨天的啊，啧啧原来大家心目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念实际上是个邋遢鬼啊。”
　　“你！我什么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嗯，你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邋遢而已哈哈，嗷！”
　　顾念给了他一掌，突然给沈含配了个广告词，我不制造尴尬，我只是尴尬的放大器。
　　沈含边倒洗衣粉边捂着后背抱怨：“咚的一声你听到没，咚的一声，算你劲儿大，青了你就赔吧。”说完把自己的衣服也丢了进去。
　　顾念哼了他一声，又笑起来。
　　沈含看了他一眼也笑，滴滴滴按了洗衣机上的键揽着顾念的肩往卧室去：“走！跟着沈老师上体育课！”
　　沈含没戴手套，隔空在沙袋上示范动作，顾念站在旁边跟着比划，挥了一会儿肩膀就酸了，想到沈含能练那么久不禁佩服起来，顺便思考了下他俩打架谁赢的概率比较高。学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开着空调两人也出了一身的汗，沈含练习惯了还好，顾念揉着肩膀龇牙咧嘴，觉得肌肉变成一块块铁。
　　两人都去冲了个战斗澡，顾念先洗，出来就往沙发上倒，沈含洗完去翻了下冰箱想喝点冰的——空空如也，于是揣着钱要下楼去超市买，想着再去对面市场看看还有没有菜可以吃，冰箱里只剩下他爸准备的水果，不仅没水喝，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有了。顾念见他要出门，坐起来问干嘛去。
　　“买养乐多，你要是渴的话先烧点开水将就喝。”
　　顾念一挥手转过头又躺下了：“我愿意等着，去吧沈爷。”
　　又躺了一会儿洗衣机滴滴叫起来，顾念去把衣服拿出来晾，晾衣服的时候他想，世界上有叶冬冬这样的人，也有沈含这样的人，其实命运也不算太苛待他。


第十一章 （过去）
　　叶冬冬比他大5岁，是叶乾和他前妻生的女儿，叶乾比林卉羽大2岁。离婚后，父亲只身一人南下，走的时候只摸了摸顾念的头算是道别，顾念记得自己抬起头，看到的是短短的时间里他嘴角变深刻的纹路，和一片灰暗的眼睛。他是想跟着一起走的，可是顾长远没有开口他也不敢说。
　　叶乾就和林卉羽很快就结婚了，几乎是从民政局出来就回家收拾行李带着叶冬冬住到他们家来了。从见面那天起叶冬冬就很奇怪，他不懂她的眼神，只是本能的不想和她接近，可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根本避不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眼神不对劲，大家都在时她没什么异常，只有顾念一个人在家时她的眼睛里就总是呆滞又疯狂的四处张望，多数时候这样的眼神会落到顾念身上。时间久了就越来越夸张，她会对着顾念说一些听不懂的话，还喜欢只穿着内衣在房子里四处走，有时候一件衣服也不会穿，还会对着墙壁吵架。每当这种时候顾念就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是大人回来时她又像个正常人一样，什么也不会做不会说，甚至会讨好他们，有的时候林卉羽还会责怪他为什么不叫她姐姐。
　　顾念怕她，当然叫不出口，在他看来叶冬冬就像疯子一样。每次害怕的时候他都想问林卉羽要他爸爸的电话，想离开这里，可总是提不起勇气。有一次林卉羽出差了一个星期，叶乾又总是有应酬很晚才回家，叶冬冬格外的让人害怕，他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在某天叶乾下班后尝试着去找他，毕竟叶乾对他一直都比较殷勤，也许他能管一管她。他跟叶乾说他觉得叶冬冬不正常他很害怕，可是叶乾当时只是短暂的楞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叔叔理解你对新的家庭没有安全感，可能没这么快接受我们，你现在还小，大人的事有时候不是那么简单，但是你要相信我和你妈妈一样也是希望你好的，当然姐姐也一样，她上高中了难免压力大一点，如果她对你态度不好叔叔代她像你道歉好不好，是最近学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心情不好吗？如果愿意你也可以告诉我。”顾念很茫然，不明白叶乾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是他错了，那到底是要管叶冬冬还是不管呢。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林卉羽出差回来一脸的憔悴，但她没有休息，而是一反常态的要单独带他出去吃饭，顾念想起叶乾说的那些话很不安，林卉羽会不会又要批评他，等菜的时候还把杯子碰洒了，林卉羽给他递纸巾什么也没说，但这样反而让人更忐忑了，整顿饭都食不知味，最后他受不了要开口问，还没张嘴林卉羽抬起手阻止了，又给他递纸巾让他先擦嘴，终于开口：“······顾念，你从小就聪明，很少让人操心，我知道我和你爸爸的事情让你不开心了，也知道你一直想你爸爸，可是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么久以来······”她眨了眨眼，像是忍住不哭，顾念不明白，她是大人，大人难道也有委屈的时候吗，“这么久以来，你叶叔叔和冬冬姐姐对你也不错，你叶叔叔体谅你年纪小不计较，可是你冬冬姐姐就要高考了，妈妈希望你不要对他们怀有偏见，更不希望你以后成为一个撒谎的人，明白吗。我也很辛苦，我也、很辛苦。”
　　“妈妈，你别哭。”顾念给她递纸巾，看着她哭他也忍不住要掉眼泪。其实她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有可是和但是出现时就表示他不会有帮手，他只是个小孩，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话，叶乾说的当然比他有道理。当他对着林卉羽点头的时候，感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飞走了，让他坐不直也抬不起头，他觉得自己是个背叛者，背叛了他的爸爸，但他还是乖乖把碗里的饭吃光了，和林卉羽一起回那个有家具的房子，那是他记忆中林卉羽最后一次牵着他走路，却是让他忘掉自己，也许他也在为自己哭。
　　叶乾开的门，他略带紧张的表情在看到低着头的顾念时就松懈了下来，那天叶乾的语调格外的轻快，总是在夸奖林卉羽，林卉羽虽然红着眼睛但笑的很开心，好像忘记了顾念一样。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接到一个电话后林卉羽和叶乾都出门去了，一整个晚上也没有回来。很晚的时候顾念突然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叶冬冬坐在他的床沿一言不发，像盯着一条鱼一样盯着他，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反锁了房间门的。月光透过纱帘投进来，顾念看到她一件衣服也没穿，赤裸的身体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惨白的颜色，散发出令人害怕的气息。他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任由她靠近自己，伸出噩梦一般的手从他的额头开始抚摸，滑过眼睛鼻子最后长久的停留在脸颊上，她先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突然又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睁大双眼瞪着他，直到她的手往滑到了脖子，顾念激灵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反锁了房门，捂着脖子坐在地上喘气，但依然不敢睡觉，就这么坐到天亮，叶冬冬有钥匙。
　　听到外面防盗门声音想起的瞬间，他才终于出了一口气，轻轻打开自己的房门观察，叶冬冬果然不在了，这才感到憋的太厉害膀胱在发痛。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很多香皂在手上，怎么搓手都觉得有挥之不去的触感，冲水的时候他没忍住，转身蹲在马桶边吐了起来。林卉羽听到声音开门进来，才发现他一身的虚汗睡衣头发全部打湿了，还有些低烧，叫了叶乾一起送他去医院。
　　医生检查了说小孩子肠胃不太好也许头天晚上吃的太油腻，开了药让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从医院出来顾念怎么也不肯回去，他缩着手一遍一遍的说我不回去，林卉羽问为什么他又只是摇头，汗水从额头又冒了出来，她于是把这当做小孩子的迷糊话没有理会，但是进家门顾念又吐了，折回医院医生说正常，直到第二次回来又吐了，医生也有些奇怪，挂了生理盐水让先留夜观察，第二天早上才同意离开。回去后顾念没有头天晚上反应那么大，吃了两天药精神也恢复过来了。
　　只是这之后时不时的会犯这种呕吐的毛病，有的时候没吃东西也这样，吐出来的都是水，林卉羽也着急却找不出办法。去医院的次数多了医生都认识他了，第四次又因为发烧去的时候医生终于火了，当着顾念的面把林卉羽狠狠的批评了一顿，问她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怀疑他们家里的卫生情况不好，还质问家里是不是没人做饭，孩子的健康情况很不乐观，希望他们能负起当家长的责任来。林卉羽应该是被骂的有些尴尬，拜托了护士照看他就跟着医生去办公室了，不知道后来又和医生聊了什么或者是和叶乾商量了什么。
　　第二天顾念醒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他起床去上厕所，看到林卉羽和叶乾坐在餐桌边相对无言，看表情像是吵了架，听到声响都转过来看他，那是他第一次在林卉羽的脸上看到内疚的表情，叶乾跟他道了声早就出门买早饭去了，林卉羽叹了口气站起来让他去刷牙洗脸，没说什么。
　　等升学考试结束了林卉羽找他谈话，问他想不想去临市读初中：“如果你愿意去的话，你叶叔叔可以找关系让你读临市一中的重点班······你知道临市一中是国家级重点中学，锦中只是省重点。”
　　顾念没说话，心内一片茫然，他应该没有别的选择权吧，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我能不能住在爷爷家？”
　　“就是住爷爷家，我也打过招呼了。”
　　“哦。”原来都定好了。


第十二章 （过去）
　　到9月份的时候他们开车送他去学校，叶乾办完报道手续和那个帮忙的朋友吃饭去了，林卉羽送他去的爷爷家。爷爷开了门和林卉羽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又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头：“来了。”说着把行李箱滑进去了，虚掩着们留他们在外面说话。
　　大概是现在身份尴尬，林卉羽表情复杂的嘱咐了他几句实在找不到话说只好转身下楼，临了又回头伸手要摸他的头，顾念垂着眼躲开了：“你回去吧，我进去了。”说完也不管林卉羽什么表情推开门又迅速的关上，隔了几秒钟听到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他靠在门上仰头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
　　爷爷在卧室帮他收拾箱子，从背后看过去几乎全白的头发看起来格外的苍老，这还是父母离婚以来他第一次见到爷爷，很多事情一起发生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从哪一件开始伤心，爸爸还在家的时候，因为两个市离得近他们常常一起去看望爷爷，奶奶在他出生前就过世了，还有一个传说中的姑姑他从来也没见过，听说早年间和人私奔去了香港，很多年都没有音信，爸爸说奶奶走的时候唯一的要求就是让爷爷不能搬家，要等着姑姑回来，所以爷爷一直不肯去锦市，但一个人住毕竟很孤单，邻居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代替儿女子孙，所以他们每次去的时候他都很开心。在顾念眼里爷爷是个有点耳背嗓门大但很乐呵的老头，过年的时候常常悄悄给他塞压岁钱，还嘱咐他不要被大人发现，大一点的时候最关心他的成绩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现在看着蹲在那儿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变小了一圈的人他有点想哭，忍住了，走上前去在他耳边叫了一声：“爷爷，我自己来吧。”
　　爷爷回过头来看着他，枯瘦的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顾念乖，不难受啊，和爷爷住也是一样的。”
　　他突然就控制不住情绪，埋在爷爷怀里哭了起来。
　　顾念在爷爷那里住的很安心，林卉羽让他平时在爷爷这周末就回去住，他只遵守了一个月就以学习为借口不再回去了，寒暑假的时候也尽量拖延去找课外班上补习，爷爷家不是旅馆，他也不是旅客，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话已经说出口了，无法改变的东西就让它存在吧，他现在只想好好和爷爷待在一起。住得久了偶尔他也会猜爷爷有没有给爸爸打过电话，猜爸爸有没有问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从来不给他打电话，为什么林卉羽也不告诉他号码，更多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想，陪爷爷聊天跟他讲学校的事情，觉得这样就够了。
　　直到去年冬天开始爷爷的身体渐渐不好，是老人家常有的器官老化功能降低，到春天的时候已经需要长期住院了，他在医院给林卉羽打电话，她沉默了半晌让他不要着急，说她明天会过来。
　　第二天上午她和叶乾一起来了，见他还在医院坐着就指挥叶乾带他回学校上课。
　　顾念坐在病床边看着节奏缓慢的液体一点点滴落最后流进老人的身体里：“···我已经请假了。”
　　林卉羽顿了顿：“那你回去把你爷爷的换洗衣服拿过来吧。”说完走出病房，顾念知道她一定是去找医生了，也知道等爷爷醒来她一定会告诉他她要带走他了。
　　我愿意住校，我也可以自己煮饭自己洗衣服，能不能留在这里照顾爷爷呢。顾念想这样问她，但也只是想，因为他知道她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他只是个小孩，连赚钱的能力都没有，而她已经和爸爸离婚了，算起来她现在和爷爷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收拾好爷爷的生活用品回到医院时，第一次向她问起了爸爸的联系方式：“我想告诉他爷爷生病了，他应该回来。”
　　林卉羽没答应他：“······我会给他打的。”
　　他们在临市待了两天，叶乾很迅速的把他的转校手续办完，林卉羽给爷爷找了一个护工，并且同意他每周可以过来一趟，闭口不提他爸爸的事，所有事情办完的当天晚上他就被带着一起回了锦市。
　　她也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每周六送他去临市，单位有事的时候就换叶乾送他。就算躺在病床上爷爷还是乐呵呵的，只偶尔以为他不在的时候会盯着窗外的树发呆，表情看起来像是不舍又像是认命，他捂着心口难受极了，也许他不过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样。
　　渐渐的他不再想顾长远的事了，只挑着开心的事和爷爷讲，也越发的沉默。只可惜爷爷年纪大了，走的那天是星期一，他还在学校上课，班主任叫他出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要找他例行谈心，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噩耗。
　　他没能见上爷爷最后一面，让他就这么孤独的在病床上离开。那天后来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下了好大的雨，班主任后面说的话听起来模糊，在他要冲回家的时候还塞了一把伞给他，他撑着伞四处游荡，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决定自己去求证，却怎么也找不到去医院的路，看着倾盆的雨幕他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在临市，想起来后面半截没听清的话原来是“你爸爸妈妈已经先赶去医院了”，他突然恨自己来，为什么不多待一天，为什么不休学留在临市，为什么他要去临市读书让爷爷照顾，为什么他连去临市的车票都买不起一张······最后怎么回去的也不记得了，等他感觉脑袋可以转的时候，只看到墓碑上的爷爷在对着他笑。那段时间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像是看着别人在守灵，别人在送棺，别人在磕头而不是他自己，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哭不出来，也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在人群中都觉得孤单，他看见自己的心口变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呼呼的刮着风，把他卷到未知的宇宙里去，渐渐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和他隔了一层，全身包裹起透明坚固的屏障，仿佛求生的本能。
　　遇到沈含的那天下午他刚从临市给爷爷扫完墓回来，在汽车站转的公交。
　　他能在日子最难捱的时候认识沈含，所以老天也许还是公平的，虽然他从前那么恨它。


第十三章 （过去）
　　沈含回来就看到顾念抱着衣服戳着撑衣竿发愣，他把东西收拾收拾在冰箱里码好，拿了两瓶养乐多过来，从后面往顾念脖子上挨，冰的顾念一个激灵衣服差点抖掉了，沈含把水递给他，接过衣服三两下晾完，拉他进屋：“热不热你，想吃什么，沈大厨今天给你露一手！”
　　“鸳鸯五珍烩。”顾念脱口而出。
　　沈含摸摸鼻子：“不然炖鸡面吧，都差不多，还好吃。”
　　吃完顾念又馋起游戏来，沈含只好陪他一起吃金币。结果一下午时间过去了，才前进了5关，打球的影子也没想起来。
　　到了晚上顾念也不找借口了，直接说不想回家问能不能留宿，看沈含兴高采烈的样子他放下心来，安心和沈含闹了会儿睡得香甜，只是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跑到沈含怀里去了，想悄悄的退出来没成功，沈含也醒了，迷瞪着眼搂了搂他打招呼问早。
　　呼吸喷在耳侧痒痒的，顾念伸手推他，面红耳赤的坐起来，一巴掌拍在沈含胳膊上，沈含坏笑着也坐起来，知道是顾小念和沈小含挨上了，捂着手臂：“好痛啊。”
　　“你！”  顾念曲起膝盖掩耳盗铃。
　　沈含哈哈大笑：“你都几岁了，没上过课啊。”
　　“我！”顾念词穷，感觉自己被带偏了。
　　沈含逗他：“你先去厕所吧，让给你先用，我还可以再睡会儿，可以待久一点。”
　　顾念飞快的溜下床往洗手间奔去，走之前不忘在沈含胳膊上再甩一巴掌：“坏蛋！”
　　沈含嗷了一声躺下去，掀开被子往下瞧了一眼，想着顾念在厕所干什么又痛苦起来。他是五年级的时候知道自己性向的，折腾了好久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直也没敢和谁说，幸好他爹娘管的松，正常的教育讲给他听了之后在这方面没有特别监视他，除了最初的疑惑他倒是没有什么强烈的抵抗心里。身边没什么人发现大概是因为遇上顾念之前他也没对其他人产生过好感，一遇就遇到个宝贝。沈含举起双手对着空气挥舞了几拳，然后双手合十往前伸当做作揖，感谢任天堂。
　　除了沈含爸妈回家的时候，整个暑假两人基本都待在一起，只要他爸妈在顾念都不来，沈含怕自己小动作太多被他爹的鹰眼发现也没强迫他。因为没作业班级也定好了，自由的像蚂蚱，每天四处蹦跶，天气好就打球爬山教顾念骑自行车，太热了就招呼沙袋喝养乐多吃金币。一个暑假下来顾念学会了自行车，游戏都也通关了，在他的洗脑下也渐渐开始追逐速度了-锻炼迅速吃金币的技巧，好吧这勉强也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顾念脸上很少出现那种淡漠的表情了，开心起来的顾念和同龄的少年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沈含欣慰的想捋胡子。
　　顾念前几次顺利留宿后胆子就大了起来，一个暑假过去沈含的床已经成为他的夜宿基地了，他也发现沈含文科好的原因了，之前就知道他们家的次卧被改造成了书房，里面书的种类很多，还放了不少他爸妈的专业书在里面，除了两个人玩疯了的时候沈含有空都会抽本书出来在沙发上歪着，翻得津津有味，顾念就把自己感兴趣的武侠小说搜罗出来跟着看。
　　另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是，两个月下来顾念抓住了沈含的套路，掌握了KO他的最佳解，比如沈含屡教不改的洒水车行为，他现在的神经比以前灵敏多了，每当水即将跃过来的时候他就往沈含身上扑，双手紧紧箍着他胳膊，百试百灵，只是沈含好像对这项幼稚的行为越来越有兴趣，每次他扑过去他都笑的像被挠中了痒痒的老佛爷，一脸舒坦。他心里明白沈含是为了逗他开心，所以也十分乐意配合，隐约明白他大概是在向自己传达你很重要这个意思，他很想说我收到了谢谢你，但平白这样说又莫名的不好意思，沈含是他的朋友，又不仅仅是朋友一样的存在，他找不到最合适的词形容沈含在他心里的地位，心里朦胧有个印象又看不太清楚。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沈含就一直在维护他，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刚好老天爷把这赐给他当了福气，所以想不明白他也不去想了，好好珍惜就行。
　　不过对于他整个暑假都往外跑的行为林卉羽的反应倒是很奇怪，不仅没意见好像还很支持，还和他谈话说很高兴他有自己的朋友，希望他不要永远想着爷爷的事情而不开心，甚至希望他带沈含过来玩让她见见，顾念当然没同意，他不想让沈含看到这座空荡荡的房子，他不想让沈含知道他是从这里出来的。


第十四章 
　　逛完初中部出来，两人往外走，又翻了一次墙，跳下来沈含又牵过顾念的手握住，外面不同于没人的学校，顾念挣了两下没挣脱。
　　“沈含，有人。”
　　沈含不松手，毫不介意的往前走：“我就快想起点什么了，你别动。”
　　“······”
　　走了好一段才到停车场，两人都是一头汗，沈含打开空调放下车窗拉着顾念躲到树荫里，顾念抬手遮了遮漏下的光线：“我去买水，你直接开到路口来吧。”说完往外面的商店走。
　　“嗯。” 沈含看着突然空下的手，在空中抓了抓，笑起来。
　　古镇，客栈。
　　“先吃饭吧。”
　　“刚刚出了好多汗，我想冲一下。”
　　“那你收拾好了叫我啊。”顾念往前走了几步，刷开隔壁房间的门。房间里闷闷的，他走过去打开窗户想透透气，过来的时候越往古镇的方向云越厚，气压低的人胸口发闷，可能晚上又会下雨了，放了行李他往床上一趟，闭目养神。隔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摸出手机翻了个身趴着，点开之前没看完的小说津津有味的阅读起来。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正看的起劲，拿着手机边看边开门。
　　沈含伸手在顾念和手机中间晃了晃：“走了，吃饭。”
　　顾念抬头啊了一声，退出来取了房卡：“走吧。”
　　沈含瞟到了几个关键字，知道他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顾念点点头：“还差一点就看完了。”
　　沈含随口问道：“要我告诉你结局吗？”
　　顾念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要自己看。”
　　“怎么办我好想说啊，我本人说也不行吗。”
　　“本人也不行。”
　　下楼的时候外面连风都还没刮起来，吃到一半唰的一声直接就开始下暴雨，吃完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雨也不见停，想着离客栈不远，两人直接冲回去了。
　　沈含扯着胸前湿透的衣服嘴里直喊失策：“我以为至少也是凌晨才会下呢。”
　　顾念抬起脚看自己湿透的鞋：“完了，只有一双鞋。”
　　“啊，正好一会儿拍雨景，夜景也一块儿解决了。”
　　“唉应该再准备一双的。”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变小点儿。”
　　“噫，咕叽咕叽的。”
　　两人对视一眼笑起来，沈含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先上去把衣服换了吧。”
　　“嗯。”
　　顾念顺便洗了个澡，穿着房间里的拖鞋浴袍出来，转了半天没找到吹风机，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意外得知客栈有烘干机，去敲沈含的门告诉他。
　　“她们说因为这个季节总是下暴雨，所以专门给客人准备的。”
　　沈含背着书包拿着相机正准备出门：“是吗，我还挂在浴室里用灯烤呢。”
　　“我一会儿一起拿下去烘，”顾念看他的相机上套了个黑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沈含看了眼：“哦，相机雨衣。”
　　相机雨衣四个字戳中了顾念的笑点：“哈哈哈好萌啊。”
　　沈含举起相机对着他直接拍了张特写，顾念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楞了一秒，见沈含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摸摸后脑勺眼睛看向一边：“把你的衣服给我吧。”
　　沈含直接把房卡给他：“还滴水呢，一会儿下去的时候直接取吧，我先下去了。”说完揉了揉他的头发往楼梯方向走去。
　　顾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沈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才回神，发现沈含连房门也没关，他捏着小小的房卡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然而嘴角已经诚实的翘起来了，他摸摸自己的脸关了门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下了楼沈含把雨衣取出来套上，理了理书包带，走进了雨里。
　　给顾念带路的小姑娘简单讲了下烘干机的用法，面带尴尬的告诉他现在人手不够自己没办法守在这里，在顾念摇头表示没关系后她感谢的冲他笑了笑，握着对讲机边回应着边鞠躬匆匆离开了。客栈的烘干机长得像简易衣柜，只不过下面多了一个圆圆的机器，他拉开拉链把衣服鞋子挂进去，选了功率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熟练的掏出了手机。
　　沈含回来时雨已经停了，上楼敲门发现没人，下楼问了前台往后院走去，绕过回廊看见顾念坐在沙发一角，埋头对着手机看得认真的样子，手还放在脖子上给自己按摩，沙发背对着院子刚好被种的竹子给遮住，暖黄的灯光照下来，沙发的影子投在地上，人影只露出半截，竹影因为屋檐滴下的水珠不时晃动着，烘干机还在嗡嗡作响，他却觉得安静极了，心内一种熨帖的感觉，于是放轻了步子走过去。
　　“还没烘干吗？”
　　顾念抬头看到他，眼里堆出笑意：“啊，你拍完了？”
　　沈含在他旁边坐下：“嗯，还没烘干吗，快一个小时了吧。”
　　顾念捂着脖子转了两圈：“唔，好像是有点久，应该再几分钟就好了。”
　　沈含顺着他仰起的脖颈往下，看到清瘦的锁骨以及胸前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凑过去在他的喉结处吻了一下，退回来又小声骂了自己一句：“疯了。”
　　顾念颤抖了一下，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沈含头靠在沙发上：“要是其他人肯定早就报警了，我这已经算得上骚扰了吧。”
　　顾念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算了。”沈含闭上眼，右手搭到靠背上，形成一个占有的姿势。
　　顾念张了嘴还没开口，烘干机滴滴滴的响了，他站起来：“啊，好了。”
　　沈含也站起来，顾念取一件他搂一件：“刚刚在看什么，不会还是我的书吧。”
　　顾念提了鞋按熄插座和他并肩往楼梯口走：“是你的啊，对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啊。”
　　“大二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说起来，和沈安认识也是那时候的事，时间过得挺快的。”
　　顾念不觉得时间过得快，转了话题：“沈安和易沉，他们······”
　　沈含笑了两声：“他们啊，哈哈。”
　　“他们怎么了？”
　　沈含不答反问：“你和易沉认识很久了吗？”
　　“就这几年认识的。”
　　“唔，”沈含心里盘算了一下，“他们也是高中时谈的恋爱，沈安一直在找他。”
　　“哦。”顾念没再问了，猜到了一些。他和易沉从认识以来都很有默契，从来没谈过各自的过去。他认识易沉，沈含认识沈安，易沉和沈安在一起，他和沈含相遇，现在回头看倒是品出一点命运的味道。
　　上了楼顾念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晚安。”
　　沈含撸了把他的头发：“晚安，有事叫我。”
　　顾念笑着点头：“嗯。”
　　进了房间把衣服丢在床上人也躺上去，盯着天花板上的木纹天马行空的联想，发了会儿呆突然把衣服扯出来嗅了嗅，嗯，一点沈含的味道也没沾上，笑了两声突然想起沈含刚刚莫名其妙的那句话，手抚上脖子摸了摸，还是没领悟出来。
　　沈含一回房就摸出手机给沈安发了条微信，等了会儿没反应就搁了手机进浴室简单收拾了下，出来手机上赫然一条未读通知，沈安发过来的是一张截图，看到“谷仓里的年糕”这个名字时他笑出了声：“这么可爱。”在床沿上坐下，登进微博搜索。进了主页，头像不出所料的是寒仔，看样子应该是它小时候的照片，毛茸茸的浑身都是呆毛，简介非常符合的写着“寒仔的爸爸”，微博的内容不多，都是寒仔的照片或者短视频，他挨个点开看了看，不禁感慨，猫果然是萌界霸主，打个哈欠都有那么多人夸它，越往前翻猫的体积越小，看的人心里痒痒的，幼崽果然充满吸引力，他想回去了一定要实地摸一摸。再往前翻了翻，看到了最小号的寒仔，原来它已经5岁了，第一张照片是被人捧在手里拍的，文字内容是“谢谢你来陪我”。他以为已经到了最后，没想到滑了滑还有三个没有文字的视频，三条的时间间隔也很长，他点开最早的那一个，先是一片黑，几秒钟后出现第一个镜头，果然不是猫。
　　没有背景音乐，整个画面先是纯白的，然后出现一个细细的简笔画人半曲着右手摸着一面玻璃墙一直往前走，镜头取的是他身后的角度，玻璃的一侧先有一栋房子，渐渐的房子的门窗一个个的关闭，然后房子也慢慢模糊不见，简笔画的人继续往前走，速度慢慢加快，玻璃一侧的东西变成了一把悬在空中和人同步前进的小刀，一会儿变成一栋高楼，看起来人脚下的路和高楼的楼顶是一个高度，慢慢的高楼一点点散去又出现一辆和人并排的汽车，汽车的速度很快，简笔画的人速度也跟着加快，右手从始至终的贴在玻璃墙上，和那辆车走的时间最长，大概持续了30秒左右，然后这个人的后面多出一个人来，不同的是新的这个人的手完全放在两侧，没和玻璃有任何接触，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又走了30秒左右，慢慢的车的速度变慢了，一开始的刀悬浮在车的上方，只不过刀把上扎着一朵姜黄色的花，画面第一次出现黑白以外的色彩，小花显得特别有存在感，然后消散的高楼也在车的右侧出现了，这次的高楼和人在同一个水平面上，人看起来要小多了，楼顶也多了一排姜黄色的栏杆，画面看起来终于有了层次感，保持着人、车、刀、楼的样子又前进了几秒，前方出现一条人行道，所有东西渐渐模糊，视频结束了。
　　看完了沈含还有些出神，手机黑了一次屏他才回过神来，长出了一口气，点亮屏幕往上滑继续看第二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前几秒同样一片黑，不同的是多了一排字《我们都是线条人》，看起来是视频的名字了。还是一个前进的简笔画的人，这次没有玻璃墙，一条黑线代表他前进的路，像透视图一样，这一次能看见这个人的身体内部，从脚底的位置向全身散射出线条，慢慢的其中一条线突出显示，从头顶到脚底一直深入地下，在地底潜行了几秒冒出来，连着另一个人的脚底，镜头又往前追上第一个人，画面出现一把剪刀，对着这条突出的线合了一下，这个人立刻瘫软跪倒在地，剪刀消失，线条恢复连接，倒下的人又挺直站了起来，这条线不再突出，所有的线条同时转变成铜黄色，带着一点光泽从地下延伸出去，每条线的尽头有淡淡的影子，慢慢的变模糊，视频结束。
　　第三个视频叫《风来了》，主要以黑色为主，以黑色的深浅来区别背景和图画，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立在画面中央，随着大风刮来，树身缓缓摇动，镜头慢慢拉近，顶部的树枝大幅度的左右摇摆，镜头再进一点，树顶的枝叶变成迎着风举着手摆动身体的黑色小人，带着一丝妖冶，然后镜头范围扩大，整个树冠上摇曳着无数个这样的小人，镜头急速后退，远景只看得见树顶上晃动的尖尖，树所在的地方是一条临河的大街，整条街种满了大树，没有人，风慢慢吹，画面全黑，视频结束。
　　三个都看完了，他往后倒下来，最后一个视频里晃动的小人还在眼前飘了两下才消失，心中滋味颇难描述，举着手机又看了眼“谷仓里的年糕”这个名字，思索了两秒退出来拨了顾念的号码。
　　顾念看到《彩虹桥》第一卷 的末尾，对里面的谜底好奇的不行，沈含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
　　“你在干嘛呢？”
　　顾念笑：“看书啊，那个人到底坐船走了没啊？”
　　“什么船？”沈含反应了一下，“哦，彩虹桥是吧，你不是不让剧透吗？”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说哈。”
　　沈含笑了两声没说话。
　　顾念本能的觉得沈含心情不大好：“······有事吗，要我过来吗？”说完又觉得自己脸皮太厚，显得他好重要一样，再说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太暧昧了，“哎我胡说的，你说吧。”
　　沈含又笑：“······去散步吗，现在外面凉快了不少。”
　　“······好啊，你等我一下。”他挂了电话把浴袍脱下来换了，穿上鞋往外走，打开门沈含也刚出来，站在门口等他。
　　出大厅的时候顾念看了下手机，11点了，没想到外面还是有不少人，还有好些商家仍然在营业，雨停了后灯笼也亮起来了，从出门开始沈含就没说话，倒是对两旁的树很感兴趣的样子，看的入迷，他眼角瞄了瞄打破沉默：“难怪你要拍夜景，真的挺漂亮的。”
　　沈含转头看他：“嗯，想挑战下古风。”
　　顾念笑他：“古风找个小镇够吗，现在根本就不古了。”
　　看他面带笑意神色放松，沈含伸手牵住他垂在一侧的右手，握在手里捏了捏：“没事，只是做参考而已。”
　　顾念楞了0.01秒，琢磨了下看着脚下的石板路：“你是想起点什么了吗？”
　　“不是，”沈含摇头，“对了，你手机给我一下。”
　　顾念不明就里，手机握在左手上的，解了指纹锁狐疑的递给他：“？”
　　沈含右手接过来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还给他，又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点了两下：“你不问我干嘛吗？”
　　顾念拿回手机看，原来是加了他自己的微信，举着手机晃了晃：“现在知道了。”
　　沈含举着两人牵着的手：“你看，还有手机，还有在烘干机旁边，我要是对其他人这样，一定会被骂傻逼，换成女孩子说不定还会给我一巴掌。”
　　顾念不明白：“你怎么了？”
　　“···我得先坦白一件事。”
　　顾念紧张起来：“什··么。”
　　“我刚刚翻了你的微博。”
　　“哈，”顾念用肩膀推了他一下，“你干嘛吓人，我还看了你的呢。”
　　沈含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最开始那三个视频是你自己做的吗？”
　　顾念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点点头，有些惊讶：“你都看完了吗？不过师兄还帮我改进了一些，我不太会。”
　　沈含望着他的眼睛，像是想通过这扇窗户直看到他的内心深处：“为什么会做这样的视频呢？”
　　顾念反应过来，垂眼扭头转向旁边，假装在看旁边的灯笼：“给师兄打了很久的下手，我也想尝试一下，就·····”
　　沈含抬手托住他的脸颊，让他没有躲藏的地方：“我想听实话。”
　　顾念掰开他的手，靠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沈含顺势揽着他的腰：“没有，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视频。”
　　顾念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开口：“···我，也不知道，只是···”
　　感觉到他有些颤抖，沈含收紧手：“只是什么？”
　　“只是，日子有点、难过··我··”
　　沈含抬手抚摸他的后颈，没说话。
　　良久，松开怀里的人，捧着他的脸望向他的眼眸深处：“现在还有那种想法吗？”
　　顾念摇头，也抬手抚摸沈含的脸：“没有，真的，还能见到你我开心都来不及。”
　　“是吗，那就好。”顿了顿他接着开口，郑重的叫了顾念的名字，“顾念。”
　　“嗯？”
　　“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你······”
　　沈含打断他：“我没有恢复记忆，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顾念睁大眼睛，眼眶里绪满泪水：“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你，虽然记不起来，”沈含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但是想到你在哭这里就难受。”
　　顾念低下头，悬着的泪水一滴滴落下，身体微倾靠了过去：“我求之不得。”


第十五章 
　　静谧的夜里，两个十指相扣的人沿着石板路慢慢的走，谁也没有说话。转了一圈回酒店时已是凌晨1点，两个人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晚安。”沈含捏了捏握着的手，松开，抽出房卡。
　　顾念看着他笑，眼睛里星星点点的闪着快乐的光芒：“晚安。”
　　真是久违了。
　　沈含脑子里冒出这句话来，也不去想是不是记忆在作祟，单手揽过顾念的脖子，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又说了一遍：“晚安。”
　　昨天睡的晚，没几个小时又起来拍照片，沈含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困倦，回市区的时候顾念主动要求开车。
　　下了场大雨，车也淋干净了，外面蓝天白云，道路旁洗的干干净净的行道树随着车子的前进一点点后退，副驾驶上的人靠着椅背安静的睡着，顾念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第一次发现，原来锦市也是美的。
　　沈含在半路醒的，眼没睁先卡着安全带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顾念余光瞟到，递给他一瓶水：“醒啦。”
　　沈含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舒服的哈了一声：“完美的回笼觉！”
　　顾念只笑。
　　沈含看着他翘起的嘴角，倾身凑过去吻了一下：“心情很好？”
　　顾念目不斜视，小幅度的点头：“嗯。”声音里带着愉悦。
　　这么老实，看他专心致志开车的样子觉得好笑，倒在座椅里侧头看着他说话：“下午去临市。”
　　“临市好像没有古镇啊。”
　　“不取景了，之前不是说我爸妈在临市出差吗，去和他们吃晚饭。”本来是约的明天中午，早上起来收到短信改成今天下午6点了。
　　顾念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那正好，本来我也打算回A市之前去临市看看的。”
　　沈含好奇：“嗯？去干嘛。”
　　顾念斟酌了一下：“我初中在那里读了两年，算半个临市人。”
　　“噢，那倒是可以看看。”
　　“嗯。”
　　“我记得临市一中好像挺牛的，怎么不读完呢？”说完又否定自己，“哎不不不，读完咱俩就碰不上了。”
　　顾念笑：“是啊。”
　　沉默了一会儿，沈含又问他：“你能和我讲讲过去的事吗？”
　　“好啊。”
　　······
　　（过去）
　　开学后他们搬到高中部的教学楼，因为个子高矮不一，沈含坐在倒数第一排，顾念坐在顺数第六排。这时候还没有分科，九门主课都要学习，顾念还好，偏科王沈含痛苦到不行，一到理科下课他就跑到顾念的位子上向他求救，一来二去周围耳朵长的同学也听出来顾念的细致了，纷纷向他求笔记求讲题，一时之间顾念的同桌之位甚是抢手。神奇的是他后桌的同学竟然还是初中那个爱看漫画的江小山，一如既往的每天捧着各种封面华丽的书看个不停，沈含偶尔抱怨顾念没时间陪他玩儿，江小山就捂着嘴偷笑，还假咳，沈含倒是和她关系不错，后来分科的时候他们都选的文科，还是分在同一个班。
　　放国庆假的时候才上了一个月不到的课，刚升高中的新鲜劲还没过高考的压力也还早，再加上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记熟全班的名字，新交的朋友也处在不上不下的状态，一放假大家就特别喜欢搞聚会，高中没和朋友分到一个班和外校考进来的尤其热衷，都想趁着假期和初中的老同学约着玩儿表达思念之情。沈含按照惯例得跟着他爸妈回外公外婆家去，他妈妈是外婆生的小女儿，外公外婆年级已经很大了，刚好7号那天是外婆80大寿，他又舍不得老人家又想和顾念玩儿，放假前就开始纠结起来。结果说起这个的时候顾念倒是先告诉他他要被带着去旅游，这下不用纠结了。
　　林卉羽提的时候顾念本来想拒绝的，上学的时候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卧室，他只需要和他们吃个饭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应付过去，偶尔他们工作忙他还可以松一口气，旅游差不多全天都要待在一起，还不止一天，光是想像他就喘不上气。更麻烦的是他不知道叶冬冬去不去，虽然她放假没回锦市，但万一她心血来潮，毕竟地图上她的学校离西藏还要更近一点，根据她的行为模式他没法排除这个可能性。
　　放假前那天的晚自习因为老师有事提前结束了，他走到单元楼楼下时，看到叶乾握着手机正往外走，他本能的不想和他面对面，跨了一步躲到树后面去了。
　　叶乾拨了号码四处环顾发现没有人才把听筒举到耳边：“喂，妈是我，您先别挂，是关于冬冬的事，嗯，没有，只是想让你们把冬冬接过去过个国庆，我有点忙没时间照顾她······她大概、和她妈妈得了一样的病······不然那么大个人我也不会说照顾了······妈您先别哭、我知道、以前医生也说这病有遗传，先前不明显，最近好像···对，我也把药给她让她按时吃了，没，我跟她说那是维生素，也说了不能给同学吃，前些日子还好最近不知道怎么的不太对劲在学校出了点事、人没伤着，他们老师打电话我也给瞒过去了，嗯，只是您知道我现在已经成家了，妈，妈——我不是嫌弃她，都这么多年了，该给的钱我也没少给，冬冬也是跟着我在带，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您想想在她发病前我有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她的事儿······要不是她的病······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退一万步，不这样我拿什么给她们俩治病，都拖垮了谁来，你们能养她多久，行吧我也不说了，我知道您是心疼冬冬妈，那您看能行吗，这马上就要放假了···谢谢妈，代我问候爸，我还有点事儿先挂了啊。”
　　顾念贴着树尽量隐藏自己，心跳的很快，大脑还在飞速的旋转，等叶乾往小区外走去他才上楼，林卉羽在洗澡没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他换了鞋往卧室走，关了门趴在床上思考叶乾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一会儿听见叶乾已经回来了，隔着门和林卉羽说酱油和盐买回来了，他从床上起来打算和他们打个招呼说自己回来了，手放在门把手上听见叶乾又开口了。
　　“卉羽，跟你商量个事。”
　　林卉羽：“你说，大点声啊，我冲水可能听不见。”
　　“这次去西藏咱们带顾念去就行了。”
　　“是要带他去啊，咕噜哎呀，是要带他去啊”
　　“你低点儿头洗，我是说只带他就行了，冬冬就不去了。”
　　“······为什么？”
　　“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冬冬已经大了，顾念不是还小吗，又正在青春期，加上他爷爷的事现在整天闷闷不乐的，咱们得多给他点关怀，小孩子总是渴望家长的关心的，咱们这回让他多感受下家庭的温暖，让他知道他是很受重视的，冬冬也大了，她还给我打了电话说国庆和同学一起玩儿呢。”
　　林卉羽大概是洗完了，顾念听到她开门的声音，走出来了不用吼他们说话的声音变小了些，顾念捂着胃压下抽搐的感觉。
　　林卉羽：“······我也不能因为顾念小就亏待冬冬啊，传出去了遭人闲话。”
　　叶乾：“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先擦头发，水都滴地上了，冬冬都是大学生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还有自己的秘密呢，你说呢。”
　　“······真的没关系？你跟我说实话，冬冬我还是了解的。”
　　“好吧，我和她说了，让她去她外公外婆那儿，顺便看看她妈。”
　　“唉，那就先这样吧，顾念这孩子不知道脾气随谁，整天没个笑脸的，我是希望他···唉，要不是他爸···”
　　“不说这些，哦对了，房子的事儿我找了下房管局的陈哥，说可以，回来咱就把这事儿处理了。”
　　“行，我吹头发，你去洗洗吧，顾念一会儿回来了。”
　　胃里的感觉越来越让人难以承受，顾念蹲下来缓解了一会儿后突然站起来，把MP3翻出来戴好，躺倒床上盖上凉被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放了几首歌叶乾果然来敲门了，他闭着眼装作睡着了，林卉羽来掀被子时看到他满身的汗还惊呼了一声，他装作被吵醒的样子和他们打了招呼，顺势摘下耳机往厕所去，刷牙的时候顺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拒绝了吃晚饭，关着门还能听见叶乾劝林卉羽不要生气说他是学习压力大让她理解，他想也许林卉羽什么也没想，但叶乾这么一解释好像他不吃饭完全是在和她作对，牙刷不小心戳到喉咙顾念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一边放水冲一边想应该是过关了。重新挤牙膏的时候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为什么他还没习惯，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时间怎么才能过的快一点。
　　之前他是打算在临出发前再找借口不去的，现在不用了，他很在意叶乾打的那个电话，希望跟上去能得到更多的线索，正好这样他也不用被说成是叛逆了。
　　青春期是个奇怪的时期，少年总是会用各种方法来证明自己，结果从语言和行动上表现出来的却像被大人言中了一般，却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无法反驳，所以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主宰命运而拼命想长大，长大了才会发现成人世界也未必十全十美。
　　西藏真的很漂亮，为了节约时间他们直接坐飞机去的，结果海拔差异太大高原反应非常明显，缺氧的感觉很不好受，他和叶乾饱受头疼之苦，林卉羽的状态反而不错，沈含发短信问他时他还捂着氧气瓶没什么精力回复，告诉他过几天再说，适应了两天他才用手机拍了几张图片，为了节约流量挑了天最蓝的一张发过去，收到了沈含一串的羡慕，他燃起了一点小想法，在下次林卉羽让他合照时没有拒绝，还主动要求拍了几张单人照，他看见林卉羽和叶乾对视了一下，猜到他们在想什么，想了想又算了，自己知道是给沈含看的就行。
　　叶乾七天里都没再打过那个电话，顾念什么也没能发现，还是返程登机的时候听到他接了个短暂的电话，因为他和林卉羽都在，所以他只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声音也小，林卉羽很开心的在翻相机里的照片，还和旁边不认识的游客聊天，估计没注意，他是有目的的，所以耳朵格外灵敏，听见了两个像是西药名称的词语，在心里暗暗记了下来。
　　晚上8点到的锦市，回去后他借口不舒服先去洗漱回了房，坐在床边用手机把听到的词语输进去查询，结果出来了，有点意外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维思通（利培酮片），适应急、慢性精神分裂症以及其它各种精神病性状态的明显的阳性症状（如幻觉、妄想、思维紊乱、敌视、怀疑）和明显的阴性症状（如反应迟钝、情绪淡漠及社交淡漠、少语）······也可减轻与精神分裂症有关的情感症状······
　　索乐（利培酮片），适应急、慢性精神分裂症以及其它各种精神病性状态的明显的阳性症状（如幻觉、妄想、思维紊乱、敌视、怀疑）和明显的阴性症状（如反应迟钝、情绪淡漠及社交淡漠、少语）······也可减轻与精神分裂症有关的情感症状······
　　顾念放下手机，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小的时候他曾在心里想过，也许叶冬冬是因为舍不得他妈妈所以仇恨新家庭，只好选择在他身上发泄，因为她在大人面前是正常的却总是针对他，有相当一段时间他陷入自责的死循环里连这个也怪到自己头上，想着要是他那天能把剪刀拿出来，叶乾也许就不会和林卉羽结婚，叶冬冬就不会到他家来也没办法掐他的脖子，也许就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也许他们根本就不会离婚。知道叶冬冬是因为遗传病才那样，他轻松不少，至少这一件事上只是他运气不好，但还是一晚上没睡好。


第十六章 （过去）
　　收假的时候大家都一副没回魂的状态，上第一节 课的老师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请同学们收心了，好容易挨到下课都忙不迭的交流起假期心得，来自同一个初中的还可以互相分享下聚会的照片，看看熟人的近况。沈含多请了一天假，要明天才来，现在估计还在路上，顾念昨天忘记把照片导入手机里了，江小山戳他肩膀的时候他犯困中还不忘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记得，转过去原来是找他要纪念品，顺便给他发零食，说是老家的特产，拿人手短，顾念说明天一定带过来，然后思考了下自己买的手串数量对不对，也不知道沈含喜不喜欢。
　　他们也去了闻名的八廓街，去的时候人特别多，整条街摆满了各种各样颜色厚重的小商品，很有民族特色，他买了六条檀木的手串，打算给坐在周围的同学，又找了会儿选了个五彩的排式风铃给江小山，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个，他给沈含买的是个小的转经筒，颜色是很正的金色，拿在手里很有分量没有轻飘飘的，他自己也很喜欢，结果逛了好多地方都没再看到一样的，于是作罢。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把这些放进书包装好开始往手机里导照片，把自己的照片剪切了出来，剩下的没有动。第二天去学校，还好大家挺喜欢他选的礼物，江小山尤其高兴，特别中意那一排彩色，拿在手里叮铃叮铃晃了好几下，沈含来的有点晚，看神色昨天应该很晚才到家，到了在顾念头上拍了一把就打着呵欠去座位上补觉了，睡了两节课才有清醒的趋势，幸好头两节是化学课，老师一向脾气很好所以没说什么，只是布置课后练习的时候嗓门大了不少，还给沈含的同桌使了好几个眼色，沈含被掐醒的时候老师还正在说希望同学们就算是以后不打算学理科也要好好听课，睁开眼就对上老师的视线，他一边悄悄给了同桌一拳一边坐直满脸笑容的给老师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得到老师一个无奈的叹息以及下课铃声，铃一响同桌的动作幅度就变大了，两人闹了一会儿他例行往顾念位子上走，还回头警告了下同桌打算选理科就别偷袭，不然顾念的笔记没他的份儿，同桌终于偃旗息鼓。
　　沈含得意的凑到顾念那边去，和顾念聊天，顾念把转经筒给他，聊了下各自的假期见闻，沈含玩着手里的转经筒问他西藏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神圣，有没有见到很多朝圣的人，高原反应有没有那么夸张，顾念一一回答，等沈含问到风景如何时他早有准备的把手机拿出来，沈含翻着照片不停的感慨美，把江小山吸引过来了，翻到后面有顾念出现的照片时，就摸着下巴奸笑：“不错呀小伙子。”
　　江小山摇着风铃问他：“你为什么不笑，这么冷漠的帅哥可是非常的受欢迎的。”
　　顾念没憋住笑了起来，为她新颖的夸人方式。
　　江小山接着说：“对嘛对嘛这样才对嘛，是吧沈公子。”
　　沈含跟她对视一眼：“不错不错深知我心。”
　　顾念揉了下脸缓解肌肉的酸疼：“江小山你变了，你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江小山斜眼撇嘴：“初中你跟我说过的话数都数的过来。”
　　沈含点头同意：“话都跟我说完了，再说我们江小山现在不一样了，人家都是有护花使者的人了。”
　　江小山捡起一本书竖在面前只露出眼睛：“已经是灵魂伴侣了。”
　　顾念吃惊，还没问上课铃就响了，然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第一次上课传了小纸条，江小山回了他几个字’老师来了’，看完猛地抬头老师已经站在跟前了，清了下嗓子表示让他自觉，顾念红着耳朵埋下头，听见江小山憋的辛苦的笑声，感觉自己又上当了。
　　秋季运动会定在十月十八号，高中部以学习为重所以略显敷衍，老师收了假才通知大家报名，第一天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只用了半节课现场就拟好了名单，坐后排的高个子男生们全部被自动划入力气活组，沈含不在名字已经被写进标枪和篮球项目了，顾念被江小山推荐跑1500米。他回锦市的时候状态糟糕，下了自习不愿意回去总爱围着操场跑步，耐力还行，就是不知道江小山怎么知道的，问她她就又遮着脸说因为在偷偷幽会。
　　顾念：“为什么你每次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像在演戏一样。”
　　江小山一脸孺子不可教也：“说了你也不懂，听过女生的心思你别猜吗？”
　　“······听过，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就是不懂也别问？”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样，继续保持。”
　　只有一周多点的时间，这下定好要参赛的人可以堂而皇之的晚归了，学校也会把操场的照明大灯多开一个小时，顾念每天带着耳机自主练习，这样和一群人一起的感觉挺新鲜的，其实上高中以来一切都挺新鲜的，难怪江小山要说初中和他说的话数都数的过来，自己从前大概是闭着眼睛在上学，真奇怪，这个叫不叫归属感。
　　运动会只开一天，沈含的篮球比赛是上午10点，标枪和顾念的1500一样是下午2点半，顾念早上和班上同学一起在看台当观众，篮球比赛开始的时候就去给沈含助威，暑假一起打球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沈含投篮的准度不高，但是运球很快，所以助攻的时候比较多，看他在场上灵活的左右转动传球给队友制造机会，顾念很兴奋，局面紧张的时候拳头攥的死紧，恨不得自己也在场上，等比赛终于结束赢了的时候看他们一起击掌欢呼，还跟着在原地蹦了两下。
　　散场了沈含顶着一头的汗兴致高昂的向他走过来，手一伸揽着他的脖子就往下按：“赢啦！”
　　典型的得意忘形，顾念挣脱出来先给了他一掌才把水递给他，掀起自己的T恤擦脖子和手臂上蹭到的汗水，结果沈含呛了口水，一边咳嗽一边扯他的衣服，故技重施揽着他往看台走，顾念挣不开干脆往下滑溜出来，跟在沈含后边重头开始擦。
　　沈含没辙，拉着他先离开赛道往树荫下走，脱下自己的T恤往顾念面前递：“用这个擦吧。”
　　看他脱衣服顾念僵了一下，头转向一边咳了声：“你全身都是汗我才不要。”他忽然福至心灵明白沈含刚刚为什么呛水了，脸上腾起热气来，觉得自己奇怪，又不是第一次打球，去沈含家也不止一次了，每次打完那个沙袋也是一身汗，今天是怎么了。
　　沈含痛苦的唔了一声，又把脏T恤套上：“我带了干净的来，放书包里的，我去教室拿。”
　　顾念正了正神色往外走：“哦你去吧，我去看他们跑接力赛。”
　　沈含箍着他脖子往教学楼拖：“不行，你跟我去！”
　　顾念拍他的手：“知道了！放开！喘不上气了！”
　　沈含放开他。
　　少见的，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教室，大家都在操场上里面没有人，顾念觉得气氛奇怪，可是一直以来都是沈含主动开口，他不说话他都不知道怎么打开话头。沈含背对着他正在套干净的T恤，他伸手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沈含。”
　　沈含顿了几秒猛的转过身来把顾念往墙上一推困在双手之间，低着头跟他说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顾念垂着眼不看他：“什么。”
　　沈含第一次觉得顾念不老实，第一次没有给他台阶下：“知道吗？”
　　顾念抬眼看他，很多画面从脑海里闪过，一时思绪万千，他先点头又摇头：“有点明白，还有点不明白。”
　　沈含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侧头凑了上去，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下顾念的唇，放下手看着他轻声问：“这样明白吗？”
　　顾念只觉心跳如擂鼓，下意识抓着沈含的手说不出话，呼吸急促起来。看他这情态不像抗拒，沈含一手任他抓着一手绕到后面握着他的脖子，闭眼低头吻了上去，在唇上辗转吸吮，感觉他放松了点又转而叼着下嘴唇用齿尖轻轻磨，顾念无力的松开抓着他的手更加急促的呼吸起来，他借势揽着腰往自己这边拉，两相贴近他已然收不住的状态，顾念也感觉到了呜了一声弓着腰要往后退，沈含不给他机会，并趁势撬开他的牙关舌头灵活的往里钻。
　　顾念有些缺氧，只觉得脑袋发晕双腿发软，整个人要往下坠，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退开了，他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沈含的肩膀，跟着他的节奏在海中沉浮，实在透不过气的时候想开口要他停下却只发出唔唔的声音，只好上手敲他的肩膀，沈含终于停下，顾念手撑在他胸前低着头大口喘息，终于呼吸平稳了才后知后觉羞起来，不敢抬头看沈含。
　　沈含喘着气，双手强硬的托起他的脸，让顾念面对自己，见他脸色绯红眼含水光，略带躲闪的望着自己，禁不住又低头在鼻尖上亲了两下，抵着他的额头呢喃：“明白了吗？”
　　顾念感觉自己要变成烤红薯了，却没什么力气推开他：“该下去了。”
　　沈含也平息了不少，把他往胸前一带搂过来埋在耳畔轻声说：“再等一下，我现在可出不去。”
　　顾念知道他说什么，耳边的气息传来脸上又要冒出烟来，安静的抱着他没说话。


第十七章 （过去）
　　沈含牵着顾念的手下楼，到有人的地方才松开，两人回到看台上，场下已经开始跑400米决赛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沈含在他旁边他却坐立不安的情况，想坐远点又想靠的更近，被自己矛盾的心折磨的比赛也没看进去，到中午吃饭他都还是云里雾里的，沈含倒是满面春风跟得了VIP一样，别人问他就说篮球比赛赢了高兴。
　　下午的比赛顾念正常发挥，得了第二名，4点半左右所有的项目都差多不结束了，最后统计结果出来，他们班得了集体第四名，虽然没有奖金，但还算不错，难得有一个不上晚自习的周三，大家起着哄让班长把班费拿出来去庆祝，班长算了算余额·····最后在食堂吃了一顿，吃完还早，精力旺盛的人得到了补充又奔向球场挥洒汗水去了，不爱运动的要么在旁边看，要么三两个一堆聊天散步，江小山这样的一头就扎进学校对面的书店里不出来了，还有几个大学霸直接回了教室，自主上自习。
　　也有像沈含这样吃完饭就找借口溜的人，他取了自行车载着顾念往家骑，边骑边唱一个师傅仨徒弟，第三次唱到“什么妖魔鬼怪”的时候已经要站起来骑才骑的动了，顾念听他唱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在斑马线等红绿灯时伸直了腿往后一跃落了地：“我来骑吧。”
　　沈含双脚刹车刚好唱到“什么陷阱诡计”，不信任的看着他，顾念斜睨了他一眼食指蹭了下鼻子，摆头：“让开！”
　　沈含下车把龙头让给他，敷衍的鼓掌：“好酷好酷。”
　　顾念不搭理他，跨上去低头假装测试刹车，余光瞥到红灯转绿，眼里精光闪过，右脚猛的蹬地往前一滑，左脚补上来快速的踩踏板，一瞬间已经到了街对面，有越跑越快的趋势，沈含哎了一声发现自己上当了，抓着书包认命的往前追，追到半道看到顾念停车蹲了下来，撑着腰大笑起来，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看着垮下来的链条就开始唱：“哈哈哈哈哈哈哎呀，邪恶打不过正~~义~”
　　顾念一手握着脚踏板转一手拎着链条往齿上卡，抹了一手机油也没成功，站起来瞪着沈含，沈含摇着头反复唱最后一句，边唱边左右看，在旁边捡了根树枝弯腰趴在坐垫上翘起车轮卡着链条用树枝一拨，踏板转了一圈就修好了，修好还举着树枝站起来展示自己食指尖上那一丁点黑色，再看了一眼顾念黑乎乎的手，夸张的摇头：“啧啧啧啧。”
　　顾念吸了下鼻子转头看大街，沈含骑上去撸了把他的头发：“走吧顾大人，微臣已经准备好了。”
　　顾念悬着手坐上去：“谢谢沈工。”
　　“哈哈哈哈哈哈！”
　　上高中后晚自习从两节变成了三节，下了课基本就要到睡点了，除了周末两个人很难找到时间单独玩儿，顾念也很少有机会到沈含家蹭吃蹭喝打游戏了，加上今天有点不一样，各种意义上的需要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到沈含家了，他放下书包在玄关换拖鞋，沈含一如既往的先奔冰箱拿养乐多，给顾念扔了一瓶冲进厕所洗澡去了，扔之前还不忘冰他一下。顾念握着小瓶子走到阳台处透过窗户往下望，一时有些茫然。
　　沈含出来就看到顾念躺在沙发上，手臂盖着眼睛一幅纠结的样子，养乐多摆在茶几上动也没动，瓶身都氤的是水珠。他走过去在地毯上坐下来死性不改的在顾念胳膊上甩了一串水，顾念瑟缩了一下没有和他起劲，他又把毛巾放下去掰顾念的手臂，顾念松了劲儿放下手看着他，表情看起来比较平静，但沈含没放过他眼里那一丝挣扎，扶他坐起来，自己也挪到沙发上在他对面坐着，问他：“在想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想。”
　　沈含一下明白他的心思了，直接问道：“······害怕吗？”
　　“不知道，”顾念摇头又点头，“我是不是很奇怪。”
　　沈含弹了他额头一下：“你不奇怪，就算奇怪也是我带的。”
　　顾念瞪大眼睛：“不是的！”
　　沈含笑起来，搭着他肩膀往拢了凑，见他没躲，微偏了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又退回来：“是吗？”
　　顾念侧过头不说话了，下午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他偷偷往旁边看了一眼，总觉得这种时候的沈含像换了一个芯似的，心里又有些痒痒，于是捏紧拳头转回来闭上眼睛，沈含被鼓励了，跪起来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下去。
　　顾念又喘不上气了，沈含的动作比下午更夸张，舌头好像更灵活了，在口腔里四处游走，还勾着他也来，他躲了几下沈含反而更起劲，一只手压着他的脖子一手滑到他的背上抚摸，动作带着说不出的意味，他听着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仰起脖子往后退，但沈含格外的强势，嘴唇跟过来，放在脖子上的手抓着他的手腕身子跟着往下压，等他感觉到探进腰侧的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下来了，不由一惊，睁开眼抓住沈含的手制止他，沈含松开唇睁开眼看着他，眼神复杂。沉重的呼吸喷在彼此脸上，轻轻的，像羽毛，沈含侧了下头跪起来，左脚踩着地毯带着身体翻下来，反手撑在地上仰头喘气，顾念试着坐起来，羞耻的发现自己身上发软根本做不到，缓了两秒坐直了去看沈含的脸：“······你生气了？”
　　沈含松了手让头靠在沙发沿上，啊了一声：“没有······对不起。”
　　顾念缩起膝盖抱着把头埋进去，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你不要这么说，我只是····”
　　后面几个字声音太小无法听清，沈含凑过去听：“什么？”
　　顾念闷了一会儿不吭声，沈含双手搭在他耳侧把他抬起来转到自己这边，看到顾念整张脸都羞红了，嘴唇被自己亲的红肿透着水光，再看他的坐姿，灵光一闪明白了，两手握着他的腰往上一提，再转过来把他架在自己腿上跨坐着，手上用劲不让他挣扎，等他不动了才捧着他的脸开口：“正常生理反应，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不要说了。”这个姿势低头更尴尬，顾念干脆闭上眼睛，以前和现在根本不一样。
　　沈含不依不饶，把他拉拢抱着，贴着耳朵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这点顾念一直都很肯定的，只是现在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他并不像沈含担心的那样毫不知情，而是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情，揭开自己一直不去看的那层东西，有些害怕，又感到非常的害羞，但他想到这是沈含，是一直陪着他的沈含，又镇定了下来，泄了劲趴在他肩上蚊吟：“···当然喜欢。”
　　沈含嗯了一声收紧手臂，埋头在他脖子里蹭，蹭着蹭着就变了味，开始移动着唇沿着颈线浅浅的嘬，第一下顾念没控制住哼了一声，但是没像刚刚那样躲，只是抓着沈含T恤的手力气更大了，知道他不是不愿意，沈含也压抑不住自己了，唇移到耳后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顾念整个人一抖发出一声短促又带颤的啊音，把他刺激的不行，想继续听，一口含住眼前的耳垂，一只手从T恤下摆探进去，在背上腰间来回抚摸。顾念坐在沈含身上，生理反应无法躲开，他知道自己挺起来了，也感受到沈含的，再加上来自沈含手上嘴上的刺激和喷在脖间的鼻息，他受不了了，但又忍不住，嘴一张变成细细的呻吟，把自己震惊了。
　　“沈···含，停···下。”
　　沈含不听，手往上抚上胸前的凸起，轻轻一刮。
　　“啊···”顾念脖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微微颤抖。
　　沈含松开耳垂，从下颌骨一路吻到嘴唇，就着眼前微张的嘴舌尖直闯而入，在四周逡巡一圈，勾着顾念的舌头痴缠，手上动作不停，持续在胸口拨弄，指尖挑起，揉捏，轻刮，另一只手勾着裤沿探进去，在半硬的东西上捏了捏。
　　“啊···”顾念受不了刺激，心里想着要退开，抓着沈含的手劲却越发的大，沈含一捏他控制不住的挺腰，对舒服的渴求让他失去了抵抗意志，只想快点解脱。
　　沈含像知道他怎么想的一样，手上隔着浸湿的内裤揉捏，待顾小念完全站起来的时候，拉下碍事的布料手直接贴上去，上下撸动，时不时在冒出液体的口上刮一刮，引来顾念一声呻吟，又移到两颗小球处安抚，胸前的手在两个颗珠子间交替着动作。
　　多重刺激下没一会儿顾念就缴械了，趴在沈含肩上喘息不止，头发被汗浸湿贴在额上，终于缓过神了反应过来自己直接泄在了沈含的手上，不好意思的抬起头道：“对不······”，话没说完沈含抽出胸前的手抱紧他：“别动，沙发上有纸，你抽两张出来我擦下手。”
　　贴的那么近，他现在也回神了，怎么不知道沈小含还坚挺着，正隔着裤子顶着他，手忙脚乱推开沈含，看到沈他脸上写着大大的忍字，不禁愧疚起来：“···我，我帮你吧。”
　　沈含喘着气看着他，侧头吻了他一下，拉下自己的裤沿露出精神饱满的沈小含，直接用沾了液体的手握住自己，不管顾念的惊呼，闭着眼拉着他的手附在自己手上一起动作。
　　自己做才发觉这样的动作真的充满色情，顾念闭着眼根本不敢看，结果反而更加的意识到手上的动作······顾念手腕隐隐发酸而沈含的欲望丝毫没有消下去的趋势，听着耳边的喘息，他发现明明已经歇下的顾小念缓缓的又起立了，他尴尬的恨不得钻进柜子里藏起来，沈含感觉到了，睁开眼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松开手把顾小念并过来和自己的靠在一起，加大手上的力度握在一起揉搓，另一只手抬着他的下巴吻了过去···
　　顾念绷直了脚背又要到了，沈含松开唇紧紧的箍着他，手劲加大，上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快要到时手心从顶端蹭过往下滑了两下，两人双双仰头射了出来。
　　······隔了一会儿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了，擦干两人的手沈含捧着顾念的脸，用气音问他：“怎么样，感觉好吗？”
　　没想到沈含竟然直接问出来，顾念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巾羞的说不出话，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看他这个表情沈含凑过去在唇上啄了两下，笑起来：“我也觉得很好，”想了下又说，“就是有点咸。”
　　顾念血气上涌：“你，是用手，又不是用嘴。”
　　沈含哈哈笑：“我说你脖子上舔起来有点咸，你在想什么，嗯？”
　　顾念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想到他说的话又觉得尴尬，沈含是洗了澡的，他跑了1500米身上肯定···他腾的站起来浴室所冲：“你干嘛不早说。”
　　沈含跟着起来从后抱着他靠在耳边吐气：“因为我喜欢，咸我也喜欢。”
　　顾念受不了这个，给了他一肘子冲进去把门关上了。沈含往沙发上一趟，满足的舒了一口气，意想不到的顺利，他都好奇起顾念的接受速度了，开始还想顾念是不是不忍拒绝所以顺着他来，骂了自己两句禽兽，想着顾念的态度又摸着嘴角笑，琢磨难道他什么时候暴露过了？想了想觉得不可能，顾念洗完出来喊他的时候他都还没琢磨明白。
　　顾念开了门缝露出顶着泡沫的脑袋：“沈含——”
　　“怎么了——？”
　　“我没带衣服啊·····”
　　“等着！”他拿了睡衣给他，顺便调戏了一句，“还有内裤可以提供，免费的，要吗？”
　　“谁要！”顾念抢过睡衣嘭的关上门。


第十八章 （过去）
　　顾念换了睡衣出来，毛巾搭在头上，因为不好意思还盖了一点把眼睛遮住。沈含看见了坐起来伸长手拉着他靠在自己怀里，夺了毛巾：“我来给你擦！嘿嘿！” 顾念奇迹般的没有挣扎。
　　其实因为沈含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更自在一点，要是他也跟自己一样老想着刚才的事，气氛肯定会怪的不行，沈含这样自然的说着和往常一样的话让他感到安心，他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珍惜着的，虽然这么想让挺不好意思，但他知道这是沈含一直都在做的事，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沈含这样对待，总不会是因为看到他在公交上帮了个女生欣赏他的人品吧，每次想到这儿都能把自己想笑。
　　擦着擦着，沈含：“顾大人。”
　　“嗯？”
　　“问你啊。”
　　“嗯。”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不是你要说吗，为什么变成我要问你了。”
　　“你别动，转回去。”
　　“······”
　　“······”
　　“······”
　　“真没什么要问的？”
　　“······有，但是不知道怎么问，一问要问一串出来。”
　　沈含停下手，就着坐姿环抱着他：“没事，都可以问，我大概比你知道的要多一点。”
　　“······算了，今天不想问。”
　　“要自己想吗？”
　　“嗯。”
　　沈含沉默了半晌，拾起毛巾接着干活，语调又变得轻快起来：“你不问，那我问了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念咳了一下：“江小山总是看漫画，我瞟到了······”
　　“这个丫头，”沈含也呛了一下，假装镇定，“看到有什么感想吗？”
　　顾念红着脸不说话，沈含看不见又轻搡了他一下：“问你呢，感想。”
　　顾念蹭的站起来：“色狼！”
　　沈含哈哈大笑追上去搂着他腰：“你还穿着我的衣服挂空挡呢，到底谁色？”
　　顾念羞愤，扭来扭去不让他搂，突然不动了：“你！”
　　沈含把他转过来扣紧腰贴着自己：“你要蹭的！”
　　你怎么变成这样！顾念脑内呐喊，红着脸推他要隔开距离，奈何沈含稳如磐石，扣着他后退往沙发上倒去，顾念被他拉着扑过去，他连忙撑起手怕压到沈含，结果沈含一个用力颠倒两人位置，握着顾念的手压在两边，偏头吻上去，顾念条件反射的闭上眼······
　　沈含扯了纸巾给顾念擦完手拉他起来，顾念自暴自弃跟着他的动作东摇西晃，沈含反倒享受起来，拉着他摆了几个猴哥的动作自己笑了一通，顾念自我放弃够了，抽出手去扯沈含的脸，扯成大嘴也笑了起来，沈含拉下他的手，突然之间特别喜欢一样握着捏来捏去，凑过去再他唇上啄一下，又在脖子上啄一下：“好香。”
　　顾念有点痒缩了一下：“好饿啊。”
　　沈含放开他，又想借题发挥开玩笑，想了想还是作罢，从茶几下摸了包饼干出来：“冰箱里还有材料，你先吃这个垫垫。”说完往厨房走去。
　　顾念接过饼干撕开吃了一片，是真的饿了，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一句话，体力劳动果然耗费能量，马上又把自己臊到了，吃了几片站起来跟到厨房去，跟着沈含待久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位厨房的好手了。
　　晚上顾念久违的留宿了，睡前不忘把衣服洗了挂起来，洗内裤时又红了把脸。下午已经流氓了两次，晚上沈含规矩多了，两个人聊着天就睡着了。
　　隔了几天周末又去沈含家时，两人闹够了，沈含惦记着他那天迷茫的神情，带顾念去书房指着几本摆在一起的书说有空可以看看，顾念扫了眼标题《金赛性学报告》、《海蒂性学报告》（三本）、《同性恋亚文化》、《他们的世界》，惊讶的回头看了沈含一眼：“这些······”
　　沈含挠了挠后脑勺：“我爸妈的书，估计他们年轻时后买的。”
　　“你都看过了吗···”
　　“嗯，小学五年级就感觉不对劲了，看其他书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就都翻了翻。”
　　顾念点点头，抽了本《他们的世界》出来，他多少有点紧张，这本名字没有前几本那么夸张，沈含纠结了两秒，按着他手放回去了，把《金赛性学报告》递给他：“先看这本吧，要，全一点。”
　　“是吗？”顾念歪头瞟了他一眼接过来往外走，在沙发上盘腿坐下就开始看，沈含数学作业还没写完，拿了卷子到餐桌上坐着开始用功，本来想在茶几上写，但他最近决心对自己的腰好一点，从不坐地毯弓腰驼背开始，偶尔眼角往沙发那边扫一眼，见顾念看得十分认真没打扰他，顾念看的专注，直到脖子发僵抬起来的时候才看到沈含头一点一点的已经开始打盹了，他仰着脖子左右转了两圈感觉不那么酸了又低头继续。
　　沈含梦到下楼梯一脚踩空，全身一抖把自己抽醒了，顾念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他捂着小腿苦着脸撒娇：“脚睡麻了。”
　　顾念不理他，这时候书对他的吸引力更大，沈含缓了缓瘸过去往沙发上一弹，揽着顾念肩膀问他：“看到哪了，这么好看吗。”
　　顾念夹了书签扣着书看他：“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正常的对吗？”
　　知道他是认真在问，沈含箍紧手瞪眼：“什么我的意思，48年我爸都还没出生呢，我去哪表达我的意思。”
　　顾念不接话，沈含额头碰了他一下：“让你看当然是这个意思了”顿了下又好奇，“你什么时候看书这么快了。”
　　“我翻了目录跳着看的。”
　　沈含松了手倒下去躺着嘟哝：“浪费，那我让你先看这本意义何在。”
　　顾念没听见，接着问自己感兴趣的：“那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沈含牵了顾念衣角捏着玩：“应该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们。”
　　顾念看他：“他们会生气吗？”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他们一直很爱我，而且这书也是他们的，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会理解我吧。但是我们现在还在读书，说了肯定会来一堆事，以后再告诉他们吧。”
　　“嗯，我也不想告诉他们，说不定我会被赶出去。”
　　沈含受不了他这么说话，双手一揽拉下他抱在怀里：“别这么说。”
　　“所以我们不能告诉其他人对吧，尤其是大人。”
　　“嗯，暂时不告诉，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嘿嘿。”
　　“······江小山算不算其他人。”顾念突然想起来。
　　“······她早就知道了。”
　　顾念拉开他的手又坐起来： “知道什么。”
　　沈含跟着起来，捏他的脸：“知道我喜欢你呀。”
　　顾念揉揉鼻子，捡起一旁的书：“我接着看。”
　　沈含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记，爬起来和数学战斗。


第十九章 
　　顾念停稳车，熄火：“到了。”
　　沈含好奇：“运动会开完然后呢？”
　　顾念解开安全带：“然后就继续上课考试呗。”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几乎都是很普通的日常，三言两语就讲完了，为什么回忆起来总觉得那么美好，以至于刻骨铭心从未忘记。那么沈含独独失去这段日子，甚至只是和他有关的记忆，是不是表示在他心里某个角落这本来就是想忘掉的事呢。
　　不过他不会去问，重要的是沈含在他的面前，他们还能重新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沈含关门下车：“你肯定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顾念摸摸鼻子，家里的部分他都略过了，不可描述的部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沈含听起来有缺失感也是正常的：“你回忆起来就知道真的就是这些了。”
　　“啊，待遇落差，”沈含用眼角瞟他，假装干嚎，“才在一起几个小时啊，就开始欺负人了，我要找妇联投诉。”
　　顾念笑出声，去拉他的手，抓着晃了晃。
　　沈含手臂到心脏通电一样酥酥的，这是撒娇吗？揽着他的肩凑到耳边耍流氓：“咱们做了吗？”
　　顾念瑟缩了一下，红着耳朵按了电梯：“我不知道。”刚说完在脑中抽自己，这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含凑在他耳旁边笑边说话：“我知道了。”
　　温热的气息吹入耳中，顾念浑身颤抖了一下，伸手推他：“电梯来了。”
　　沈含头撤回去，手依旧搭在肩上，笑意挂在嘴角。
　　一进门他就把顾念往墙上一推，偏头吻了下去。
　　“窗······”沈含的舌尖已探进来，帘字没机会说出口了，顾念推了他两下，慢慢闭上眼，两手从扶着他的肩转为抱紧他的脖子，舌尖痴缠，你来我往，追逐嬉戏······
　　停下来时两人都有些气喘，沈含顶跨磨了两下，抱着他叹气：“啊，谁让他们把时间改成今天的。”
　　顾念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笑着推他：“快收拾东西吧。”
　　去临市大概要开4个小时左右，现在已经下午1点，连午饭也只能在车上解决，算了算时间，沈含任命的松开手。
　　下午是沈含开车，顾念坐在副驾看《彩虹桥》看的起劲，他谨遵不准剧透的旨意，在顾念问的时候才回答，边答边自夸，说顾念是运气最好的读者了，能得到作者本人的答疑。在服务站上了趟卫生间新买了两瓶水，两人交换位子，顾念主动提的，说一直埋着头要晕车，沈含知道他心疼自己当然没意见，他还想着要去顾念的朋友圈逛逛呢，从昨天晚上加了到今天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来看。系好安全带出发时，他瞄了眼后视镜，从上高速开始就有辆私家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本来顺路是有可能的，但他记得这车从他们在市区出发开始就跟上了，所以多看了两眼，刚买水的时候还往后瞥，现在看了看发现没跟上来，想着可能是从岔路口去其他地方的，在心里笑自己侦探故事读多了就没再管。
　　他点开微信，回了几条消息，开始安心窥屏。顾念的头像还是寒仔，昨天他就发现了，现在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和微博上的是同一张，个性签名也是一模一样的几个字。最近的一条是从A市出发那天，只写了几个字，乖乖等我回来，看图片背景大概是在宠物医院之类的地方，想了想寒仔的名字，偷偷笑起来，继续往下翻，和微博一样多是一些猫的日常，偶尔会出现三个人的合影，两男一女，除他以外的两人应该是情侣，看得出来三个人的关系挺不错，最早的一条也是五年前，什么也没写，只有一张图片，是一个有些旧的深蓝色铁盒，看着有些眼熟，闭眼回忆了半天没什么效果，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顾念余光扫到了，伸出右手在他脸上碰了一下又缩回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唇微弯，眼角带着笑，心中有难以名状的满足感。
　　过了收费站顾念叫醒沈含，问他要去哪里吃饭。
　　沈含打了个呵欠，拿出手机把他爸发的短信点开递给顾念：“这里，你知道怎么走吧。”
　　顾念看了眼点头：“知道，二十分钟开到。”
　　沈含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啊，赶得上。”说完给他爸回了条信息，说快到了。一会儿收到回信，他读完了问顾念，“你喜欢吃什么菜，我爸说他先点菜，到了直接就可以吃了。”
　　“啊？”顾念有点惊讶，“啊，我就不去了。”
　　“干嘛不去，吃个饭而已。”想了想又坏笑道，“我还没和他们说咱俩的事呢，不用紧张，以后正式见公婆。”
　　“不是，我们、我们、你······”顾念结巴起来，他从没想过这件事。
　　沈含拍拍他的胳膊：“放心好了，我爸妈知道的。”
　　顾念握紧了方向盘，转头看他：“什么？”
　　沈含又拍他：“看路看路，大一就告诉他们了，我爸妈很开明的，纠结了一阵就过去了。”
　　“是、是吗。”顾念回想起以前沈含给他看的书，好像说过是他爸妈买的，有这样的父母真好，也许正是这样的父母才能养出沈含这样的人来，“叔叔阿姨真的很爱你。”
　　“爹妈嘛，”沈含温柔一笑，很久没见了他也很想两位“栋梁”。
　　“······”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还是不去了吧。”
　　“我白说了，那你一个人吃吗？”
　　顾念撒了个小谎：“·····我去爷爷家。”
　　“你爷爷住在临市？”
　　“······嗯。”
　　沈含放心了，他只是不想让顾念一个人吃饭而已：“早说嘛，”说完在他耳朵上轻轻扯了一下，“那你在那儿我你半天的，直说和爷爷吃不就行了吗。”
　　“····我忘了。”
　　“这也能忘！”
　　到了饭店，顾念停好车把钥匙给沈含，答应到家了给他发短信就走到路边打车了。沈含走到饭店门口又回头，看到顾念刚好上车，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注意安全，到了给我说一声。发完又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毛病了，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得了恋爱病。”
　　走进去问了前台的服务员24号桌的位置，直接往里走去，远远的就看见爸妈在小幅度的跟他挥手，心中一股暖意，笑着走了过去。
　　打开门按亮灯，顾念在鞋柜里取了双拖鞋换了，在沙发上躺了会儿，起来去洗手间拧了条毛巾，一如既往的开始打扫卫生。这么多年来他一次也没回过锦市，但每年都会到临市来几次，清明和春节一定会回来，其他日子只要学校没排课他也会回来。屋子里的积灰不是很夸张，但粗略的打扫了一遍也花了两个小时，他洗了手去衣柜里找了套衣服，把换下来的丢进洗衣机里，下楼去吃饭。
　　下楼的时候收到沈含发的信息，问他在干什么，说明天陪他爸妈逛街，问他明天什么安排。
　　顾念是打算去墓园的，但不知道怎么说，沈含现在记不起来，说了肯定会顾虑他，于是说会去学校随便逛逛。
　　沈含笑他：你还真是喜欢逛学校。
　　他回了个小栗旬抽烟的表情包示威，沈含回他一个大孩子摸小孩子头的，又发一张两个小孩啵唧脸的，说要开车了就没聊了。


第二十章 （过去）
　　所谓食髓知味，运动会以来沈含每天都像吃了仙丹一样，步履轻盈，春风满面，谁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奇好，竟然连物理题都渐渐解得出来了，只要顾念去他家，不管是为了写作业还是去玩儿最后一定会跑到沙发或者床上去。顾念唾弃自己经不起诱惑，但次次都从了诱惑，沈含的手上功夫也越来越熟练，他难以抵抗动物的本能，幸好天气渐渐转凉了，沸腾的热血也稍微冷静了一些，况且衣服一多也不好下手脱。
　　某天江小山学着柯南的样子戳了戳不存在的眼镜，指着他们两个：“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顾念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的不行，沈含给他拍背顺气，给了江小山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不愧是江湖百晓生，佩服！”
　　江小山仰头看天：“妈呀！是真的！”
　　顾念咳完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江小山眼睛一转：“马上就要放寒假了，诸位有什么新年计划吗，比如给我带点特产什么的。”
　　沈含：“我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就在锦市。”
　　顾念：“我可能会去外公外婆家，在J市。”
　　沈含：“······”
　　江小山：“那岂不是要出省！”
　　顾念点头：“不过特产······好像没什么特别的，菩萨庙算吗？”
　　江小山：“那给我求个状元护身符有吗。”
　　顾念：“去了才知道，到时候去看看吧。”
　　江小山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抓起手机就飞奔出教室：“那你别忘了啊。”
　　放学的时候沈含问他：“你每年都去J市吗？”
　　顾念听懂他在问什么了：“不是，是他们结婚之后这样决定的，过年的时候分开回家，说是免得麻烦。”
　　这个他们是指他妈妈和继父吧，沈含想换个话题：“J市过年有什么习俗吗，还是和我们也一样的。”
　　顾念歪头想了想：“一样吧，啊，他们会真的把一条鱼放到十五算吗？我可不要吃。”
　　“哈哈哈哈，我也不想吃。你最喜欢他们的哪道菜。”
　　“我不挑食啊，不过我比较喜欢喝用姜煮了的可乐，你呢。”
　　沈含心头警铃大作，完了顾念喜欢吃姜： “为什么？你很喜欢喝可乐？”
　　顾念摇头：“也不是，只不过这算我们家以前过节的标配。”
　　“以前？”
　　顾念给了他一拳：“他们离婚了。”
　　“噢。”
　　“你呢？”
　　沈含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是喜欢······嗷！每次下手都那么重！”
　　“······然后就是我每次都要强调的话题了，请同学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少凑热闹不要往危险的地方去，晚上不要瞎晃，知道吗！虽然你们已经上高中了，我还是要说一遍，不要贪玩去碰鞭炮，手炸了怎么考试！最后，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过个好年！下课！”老班例行讲话结束后教室里立刻闹成一团，江小山神神秘秘的早就收拾好了书包，老班前脚跨出教室她后脚就冲了出去，顾念不急，林卉羽还在上班，飞机票买在她放假第二天的，还有十几天。他收拾完了书包和沈含一起回去，沈含今天也神神秘秘的，笑嘻嘻的说有礼物送给他。
　　顾念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沈含今天不让他当帮手，还把厨房门关了，他琢磨着所谓的礼物，难道是发明了什么新菜？又躺了会儿，越来越无聊，干脆坐起来去书房找书，上次沈含给他说的那些书才看完了一本，在书架前左右扫视了一遍，抽了本《海蒂性学报告》（男人篇）来看，虽然说报告文学最容易催眠，但看进去了也还行，顾念一点睡意也没产生。
　　沈含过来找他时看他坐在地板上看书敲了个栗子拉他起来：“不冷吗，吃饭了。”
　　顾念拍拍裤子嘟囔：“你好像我爸爸。”
　　沈含笑：“那你叫一声来听听。”
　　“等着吧！”
　　“嘿，走吧。”
　　走到餐桌边顾念一眼就看到了摆在米饭旁冒着热气的可乐，装在玻璃杯里，下面还沉着一小块姜，他愣了两秒，眨眨眼回头看沈含，沈含献宝一样的把杯子拿给他：“尝尝，是这样吗。”
　　顾念端着喝了一口，又拼命的眨眼睛，坐下来埋着头装作专注的喝可乐：“今天过什么节啊。”
　　沈含也坐下来，顺口答道：“过年啊，好喝吗？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啊。”
　　“过年还早呢。”
　　沈含端过另一个杯子尝了一下：“提前庆祝嘛，过年的时候咱们又不在一起。”
　　顾念放下杯子突然眼泪就掉下来了，沈含吓了一跳，连忙抽纸巾给他擦脸：“怎么哭了？”这还是自谈起他爸妈离婚以来第二次看到顾念这样，本意是想让他高兴的，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顾念接了纸巾捂在眼睛上：“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沈含皱着眉把他揽过来抱在怀里，为他因为一点好意而这样激动感到心疼：“那就是太感动所以哭了是吗，这有什么啊，你喜欢喝这个所以我煮给你喝而已。”
　　顾念趴在他肩膀上半晌才缓过来：“姜是放在锅里的，你拿出来做什么？”
　　沈含顺从的答道：“是吗？那我重新切一块放锅里吧。”
　　两人松开手相视一笑，沈含说：“怎么办，哭饿了没，还吃饭吗？”
　　顾念吸了下鼻子，举着杯子又喝了一口：“吃啊，干杯。”
　　沈含刮刮他的脸，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干杯。”
　　顾念喝了一口突然凑上去在沈含唇上吻了一下，吻完迅速的退回去，舔了舔唇上沾到的可乐，沈含瞳孔收紧把他手上杯子抢了往桌上一放，拉着他大步往卧室走去，直接推倒在床整个人压上去，抵着他的额头说：“这可是你先的啊。”
　　顾念眼睛看向旁边沉默了一秒又转回来，看着眼前的人，看见他浓密的睫毛遮盖下的双眼，里面清晰的印着自己的影子，抬手碰了碰，沈含条件性的闭了眼，他伸长了脖子，轻轻的在他闭上的眼皮上印下一个吻，沈含睫毛一颤睁开，眼里闪着温柔的光芒，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默契的互相凑近。
　　从轻触到缱绻，从缱绻到缠绵，舌尖彼此追逐慢慢的激烈起来，喘息声渐渐粗重，下半身隔着布料浅浅摩擦，欲望开始抬头，沈含缠着顾念的舌尖轻咬了一下，一手从T恤下摆探进去往胸前移动，一手扯着裤沿往下露出两根半硬的欲望用力一握，舒服的叹了口气，也听到顾念更加急促的喘息，他手上动作不停，松开顾念的唇沿着下颌一路往脖子耳后移动，顾念闭着眼微张着嘴，漏出丝丝呻吟，沈含含着他的耳垂重重吸了一下，跪起来两手交叉脱掉自己的T恤，趴下来掀开顾念的T恤一路推到肩上，埋头在锁骨处吸吮，手伸向下握着欲望继续蹭动，顾念的声音有些难耐，抬手扯下自己的T恤抱着沈含的肩和他赤身相贴，沈含埋着头继续往下含住胸前的挺立。
　　顾念挺腰“啊”了一声，被自己的声音羞耻到了，想推开沈含又无法阻挡身体对愉悦的渴望，喘息着叫了声沈含的名字，沈含起身凑他唇上微用力咬了一下，探入舌尖在口腔内大肆翻搅，以手替唇继续在胸前揉捏挑逗，同时松开了握着前端的手从后腰处插进去，一点点往下在臀瓣上大力抚摸。
　　四处都在点火，顾念意识飘忽浑身发软，沈含终于松开他的唇时，大口吸入肺部的空气才让他保持了短暂的清醒，立刻又被沈含从胸前一路往下的唇夺去，感觉到吻来到耻骨附近时他有些慌想阻止他，一张嘴传出来的全是呻吟，沈含已经含了下去，他无法克制的直起身又仰头倒回枕上。
　　“··呃啊，沈···含，不··要··”
　　沈含不停，伸出舌尖舔了舔冒出清液的小口，往深处含了一点缩紧口腔啧啧吸吮，听着顾念情动的声音他也要爆炸了，嘴上动作却还是温柔，手从臀上移到前端，握着柱身下端来回撸动，时而照顾下旁边两颗崩紧的小球······等顾念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受不住了，他陡然加快手上的动作，收紧口腔迅速的吸了几下，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呻吟顾念射了出来，他跟着柱身弹动的节奏又吸了几下，帮助他延长高潮的感觉······
　　顾念瘫软在床上喘息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沈含漱完口回来把他压在身下抱着，他能感觉到坚挺的东西抵在小腹上，他推开沈含的肩就要往下钻：“我帮你。”
　　沈含连忙拉住他：“你不要。”
　　顾念手伸下去：“为什么，都这样了，你刚刚不是也·····”
　　“啊，”沈含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抱紧他带着气音道，“不行，我会受不了的。”
　　顾念脸上红潮一波未退一波又起：“···那怎么办，你··”
　　“就用手吧，”沈含下面贴紧顾念的手蹭了蹭，挨着他耳边说，“或者···你用腿帮我。”
　　顾念轰的一下全身都熟透了：“什，什么？”
　　沈含知道他听懂了，只挨着他撒娇：“··行不行嘛···我要难受死了。”
　　顾念心跳的更快了，他有点害怕，但又不忍心看沈含这样，挣扎了一阵伸手抱紧沈含的背，不好意思说出口。
　　沈含明白他这是默许了，撑起身子：“···真的？”
　　顾念闭上眼点头。
　　沈含头一低唇贴上去，顾念微张着嘴任他长驱直入，这样顺从的姿态让他更加的狼血沸腾，嘴上继续攻城略地，两手直奔主题往下抬起顾念的腿将刚穿上的裤子又褪下，跪起来迅速把自己也剥了个干净，两个人赤诚相见，顾念刚刚发泄过的小东西正软软的搭在腿间，而他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了，趴下来搂着顾念的腰翻过去跪在床上，听到惊呼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并拢他的双腿握着自己便插进去，舒服的仰头呻吟了一声，试着动了两下整个人附上去趴在顾念背上，一边亲吻他的蝴蝶骨一边耸动。这个姿势让顾念羞耻不已，更羞耻的是沈含的东西从他腿间一下下穿过，自己刚刚已经发泄过的地方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又抬起了头，沈含显然感觉到了，喷在他背上的鼻息加重，似乎还轻轻笑了一声，顾念还没来得及羞窘沈含的动作幅度大了起来，顶的他闷哼出声，腿间磨蹭的地方轻微的疼痛：“沈··含，你慢一点。”
　　沈含不回答，呢喃般叫他的名字手指摸过去灵活的在胸前拨弄，嘴上吸吮的动作变成了啃咬，顾念呻吟着前端完全站立起来，正一点点的冒着清液，见他如此沈含扣紧他的腰贴着自己，朝着他立起的方向加速挺了几十下，呼吸越发粗重，快要到时握着他的腿并的更拢了些，猛的送了几下喘息着射了出来。
　　顾念早就到了临界点，跟着最后的刺激一起到了高潮，小腹和腿间湿漉漉的沾着两个人的液体，床单也没能幸免，沈含长出了一口气，抱着顾念侧躺下来，唇在他肩头脖颈处轻轻的扫着叫他的名字。顾念是第二次到达高潮，闭着眼靠在沈含身上握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还没从余味中缓过来······
　　隔了一会儿，沈含拿了纸巾要帮顾念清理，顾念红着脸抓着他的手阻止道：“我自己来。”说完坐了起来，伸长手要去够纸巾盒，沈含跟着坐起来把他搂回来单手抱着：“我来。”捏着纸巾就往下走，小心仔细的把他擦干净，才清理自己，顾念站起来把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回床上，慢吞吞一件件往身上套。
　　沈含也把衣服穿上，心里黏糊的很跟过去从后面又把他抱住：“可乐放凉了还喝吗？”
　　顾念突然就放松不少，掰开沈含的手转过去看着他笑：“我会全部喝完的。”
　　沈含摸摸他还带着红晕的的脸，牵着他的手一起往餐桌走。


第二十一章 （过去）
　　直到林卉羽放假顾念都一直待在沈含家，又过上了暑假一样的日子，不同的是两个人从认真学习玩耍变成了认真探索人体的奥秘。探索了几次后沈含终于也接受他的口头服务了，虽然还不太习惯，但看沈含的反应他觉得还不错，挺有成就感的。
　　一般寒假是他比较放松的时候，因为除了第一年林卉羽和叶乾不会一起过年，通常是叶乾带着叶冬冬回他的老家，林卉羽带着他回外公外婆家，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对他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放假这天林卉羽的单位允许他们提前下班，一回来她就开始收拾行李，因为不光要收拾她自己的还要给叶乾收拾，叶乾的单位必须上完全天才可以下班，他也买的当晚的机票，顾念上午就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了，他举着手机和沈含发短信，沈含的父母放假比较早，他已经去他爷爷奶奶家了，正给他展示自己收到的新年礼物顺便预测今年能收到的压岁钱。
　　顾念给他回了个星星眼的表情符号，以手为枕躺了下来，他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沈含性格如此了，寒冷造就寒冷，温暖孕育温暖，沈含像长在四季分明的温带里的落叶阔叶林，而自己应该是长在高山上的草甸或者是附在大树下的苔藓，他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从草类长成一棵树，品种都不重要，能自己扎根站的稳稳的就行。想到这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棵嵌着沈含脸的树和一棵嵌着顾念脸的草，他笑出声来，带着耳机闭目养神。
　　外公外婆这边比锦市要冷的多，每年冬天都会下雪，林卉羽回到老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和舅妈小姨她们围着桌子打麻将，聊得热火朝天，外公外婆就带着表弟表妹们看电视，林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留在老家发展安家，只有林卉羽一个人不远千里嫁到了锦市去，生他也生的早，所以他和这边的亲戚都不怎么熟，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出门四处转着看雪景，在锦市很少见到这样堆积的雪量，他还挺热衷的。
　　大年初一沈含收到顾念发的照片，一张是一个胖雪人，另一张是顾念和胖雪人的合影，虽然顾念只露了一只手，他姑且将这算作合影，顾念穿的灰色羽绒服，伸出通红的手在胖雪人旁边比了个V，估计是没带手套冻的，有了参照物才发现胖雪人小小的，可以放在手心里，沈含回信息给他让再堆一个，顾念就依样画葫芦再堆了个一模一样的，还在旁边用树枝写了财源广进几个字，说这是财神门前的金童玉女，沈含就把自己收到的红包排成排照相发给他说多谢财神，一会儿又发了一张他端着可乐的照片过来，后面又跟了条文字的短信写了新年快乐。看他照片里大大的笑脸顾念也跟着笑了起来，心口涌上一股暖意。
　　初五的时候想起江小山的叮嘱，顾念一个人去了菩萨庙，庙里人流如织，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火味，他也买了一把细香，抽了三支出来点燃了插进祭坛里，双手合十拜了拜，希望菩萨能照顾照顾爷爷，进大殿时在门口的功德箱捐了十块钱，守门的师傅说着阿弥陀佛给他发了一个三角形的黄色护身符，他揣进口袋里想这算是江小山说的特产了吧，然后望了望面前的一排佛像，莲花座下的铭牌被众多的塑料花和果盘遮住了，也不太分得清他们各自保佑的是什么，于是选了个人不那么多的队排着，没一会儿就到他了，他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闭上眼，在心里默念，希望爷爷在另一边过的好好的，希望沈含身体健康理科能学好一点，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早点独立，希望他和沈含可以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离开时他想了想又往功德箱里放了十块钱，希望菩萨不要怪他愿许的太多，守门的师傅果然又给了他一个附身符，他和师傅点头道了谢拎着剩下的线香往回走，走到祭坛边把剩下的香一股脑全部点燃插进去，小声念了一句，希望菩萨是灵的。旁边的人看他这样以为是什么新的拜祭方法也跟着做，然后合着手念了一串听不懂的文字。顾念摸摸耳朵走了。
　　过了一个手机话费远超过去的年顾念终于回了锦市，林卉羽和叶乾已经开始上班，叶冬冬没有回来，不知道叶乾是怎么跟林卉羽说的，自从知道叶冬冬在吃什么药之后，顾念奇怪的感觉自己了解叶乾一点了，他现在能很轻易的分辨出叶乾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客套话了，不过是谎言还是别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沈含老老实实在他爷爷奶奶家把整个寒假都过完了，顾念回来时他溜出来了一趟，溜的地方司马昭之心一样选在了他家。
　　······
　　顾念气息平稳了就从沙发上起来穿衣服，去捡丢在门口的书包，沈含亦步亦趋的跟着，十多天没见了他正黏糊的紧，顾念书包里找出三角符拿了一个递给他：“这是庙里的师傅给的，这个给你。”
　　沈含接过来看了两眼将顾念揽至近前：“还有一个是江小山的吗？”
　　顾念点头：“是啊，答应她带特产的，”说完又自顾自笑起来，“不过其实好便宜，只要十块钱哎。”
　　沈含皱起眉故作凶相：“对她那么好？”
　　顾念偏头观察他：“你不会···”
　　沈含作势咬他：“怎么不会，我会哦！”
　　“哈哈哈哈哈哈，”顾念推开他笑弯腰，不理他突如其来的抽风。
　　沈含改抱为挠，专挑他身上痒痒肉下手：“笑笑笑！”
　　顾念躲不过，全身血液都朝着笑穴涌去，上气不接下气了沈含才停下来，于是揉着脸给了他一掌：“无聊！”
　　沈含闹够了背着双手摇摇摆摆的往沙发走，翘起一只脚原地转了一圈以手为枕躺下去，只睁一只眼斜看过去：“人在江湖啊。”
　　顾念一个猛扑趴在他身上，听到一声闷哼，欣慰的微笑：“江湖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少侠还是太年轻。”
　　沈含捏着三角符在他后颈上轻按：“这符是保佑什么的？”
　　顾念享受的闭上眼：“不知道，你想保佑什么都可以，反正是给你的。”
　　沈含沉思了片刻，在心里拜佛：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两分钟后。
　　顾念：“······喂！”
　　沈含：“我有什么办法！生理反应啊！”
　　顾念转了转眼珠，张口含住了沈含的耳垂，沈含呼吸一紧抱着他翻了个身：“胆子变大了啊。”
　　顾念不为所动专心含着，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不出意料的听到沈含的喘息，下面顶着自己的地方又突出了一点。
　　沈含喘了几下后奇迹般的没有进一步动作，他撑起手亲昵的和顾念鼻尖碰鼻尖，顾念狡黠的看着他继续伸舌扫了下近在咫尺的唇，见面前的眼里闪着和以往不一样的光芒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沈含盯着他：“······我想做。”
　　顾念张了张嘴蓦地明白他在说什么：“不是正在做吗。” 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躲闪起来。
　　沈含笑他：“原来还是纸老虎嘛，”低头吻了吻他还是那副神情，“可以吗？”
　　对视了半晌顾念拉着他趴下来不敢看他的脸：“······去床上。”
　　沈含立刻站起来：“我去洗澡。”
　　顾念抢着说：“我先！”
　　沈含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好。”


第二十二章 （过去）
　　擦干身上的水，沈含围着浴巾直接走出来，进了卧室看到顾念盘腿坐在床上一脸的紧张，他把空调调高了几度坐上去抱着他在脸颊鼻尖轻轻吻让他放松，感觉怀中的身体不再紧绷着了才含着他的唇点点深入，一手在他腰间或重或轻的抚摸，一手直探重点握着尚软着的小东西浅浅揉捏，没一会儿顾念就情动起来，身体慢慢放松了，沈含抬着他的腿将睡裤和底裤一并褪掉，搂着他慢慢倒下去，腿间的手动作不停，腰上的手开始在全身四处点火，直到顾小念半硬他才停手，一颗颗解开睡衣纽扣埋头从锁骨处开始轻舔，在胸前逗留了一会儿，一路往下到腹部再越过重点部位在腿根处停留，对这处情有独钟一般反复吸吮用牙齿轻咬，双手曲起他的双腿来回抚摸。
　　顾念的声音听起来越发的难耐，扭动着身躯想要让他照顾下已经完全挺立的地方，他抬头看了一眼，顾念嘴唇微张，仰着头不住的喘息，一滴汗从下颌流到脖颈，见他停了动作低头看过来，盈盈水光满眼春色，把他刺激的不行，埋头在腿根用力啜了下张嘴含着挺翘的柱身，满意的听到顾念舒服的呻吟，越发的卖力起来，手握着小球轻揉，舌尖上下扫动·······
　　感觉到两颗小球渐渐绷紧，他往下含的更深，头部起伏加快上下滑动的速度，手往后摸索着在臀瓣上大力揉捏，顾念控制不住的挺腰向上想让他含的更深一点，沈含用力吸了两口又做了几个深喉的动作，顾念挺着腰带着转印的呻吟声逐渐拉长，看来是舒服极了，不想让他这么早射于是松了口转而去叼着一侧的小球吸吮，从枕头下摸出个小瓶挤了些润滑液在手上，顺着臀缝移动在穴口处轻轻按压，待变得柔软一些便伸出一指缓缓探入。
　　“啊··”液体冰凉手指温热，第一次从这里做，顾念又有些紧绷，沈含嘴唇贴着球身安抚他：“别怕，放松。”手上动作不停，一点点深入后在柔软的内壁轻轻按压。
　　“沈····含····”沈含的动作温柔，除了最初异物侵入的不适外顾念没产生什么痛感，前后夹击下他羞耻又害怕的叫着沈含的名字。
　　探进第二根手指时顾念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沈含两指交替耐心的寻找敏感点，终于在按到某处时顾念整个人抖了一下发出羞耻的声音来，他知道就是这里了，手指模仿着交合的姿势轻轻抽插，全数照着那一点去。
　　“不、要··”顾念抵抗不了潮水一般涌来的快感，浑身扭动起来想往后退，沈含握着他的腰阻止他，同时体内的手指追逐着向前。
　　“···沈··含，不··要···”顾念左右晃了下头，听到自己的声音抬起手臂盖在脸上······等到可以容纳三根手指时沈含加快手指的速度，同时含着不断渗出液体的柱身用力吸吮。
　　“嗯··啊···”顾念脑中一片白光闪过身体绷紧挺直了腰射了出来，断断续续射了几股整个人瘫软下来大口喘气。沈含起身凑过去拿开顾念挡着自己的手，让他看着自己然后咕咚咽下口中的东西，不待他害羞低头吻了下去，舌头翻搅交换津液，手抬起他的双腿往两侧推开，蓄势待发的顶在柔软的穴口磨蹭，带着气音喊他：“我进去了。”
　　顾念抬手抱紧沈含的背，专心的和他接吻，睫毛轻轻抖动。
　　沈含又挤了些润滑液涂满自己，用手扶着一点点进入，虽然经过刚才的开拓内壁已经松软不少，毕竟和手不同，顾念喘着气，手指蜷缩在沈含背上留下几道红痕，背上轻微的刺痛反而让沈含更加难耐，他一个用力挺进，全数嵌入柔软又紧致的涌道，舒服的长长的叹息一声，立刻动作起来，由慢变快不断深入。
　　“啊····”真家伙比手指的力道大多了，顾念被顶的来回摇动，张开嘴随着沈含的节奏难以抑制的呻吟出声，他能感受到沈含在他体内的东西越来越硬。
　　过了最初迫切的那几下，沈含开始一下下的集中往一个地方撞去，他还是怕顾念不舒服，被击中敏感点的顾念呻吟一声比一声高前面颤栗着又站了起来，知道他舒服了沈含于是松开吮吸脖颈的唇转而含住胸前愈发挺立的鲜红欲滴，辗转轻咬舔舐，下面更加大力的挺进，引来几声曲折的呻吟。
　　“啊··嗯啊··沈··含··啊！”
　　“舒··服··吗？”
　　“啊啊，轻··啊·一点。”
　　“这···里吗？”
　　“啊！啊！”
　　沈含抬头衔住他的唇狠狠吮吸，把他的呻吟声堵在喉咙里，下身速度越来越快，伸手往下握着顾小念来回撸动和自己同步，急速的冲刺了几十下后猛的抽离闷哼着射了出来，白浊尽数喷在顾念的腿间小腹，顾念也呻吟着在他手中射了出来，已经是第三次了，射出来的只是些清液。
　　沈含趴在顾念身上，两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缓了几分钟后他握着顾念的下巴充满柔情的浅吻，顾念无力的抬起双手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享受激情后的温存，没几秒钟就睡着了。
　　沈含翻身下来用纸简单的清洁了一下两人，抖开被子给他盖上，减小动静起身把散落的衣物拾起来抱着丢进脏衣篮里，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蹲在床边轻轻抚摸顾念的脸，心里充盈着满足感，守着他睡了一会儿拿着毛巾打了水过来轻柔的帮他从头到尾擦拭了一遍，还悄悄检查了下后面，见只是有些红肿便放下心来，爬上床挨着顾念抄了本书看起来。
　　顾念一觉睡到晚上，睁开眼就感觉到腰上的手和脸侧的呼吸，他转头看过去沈含闭着眼安静的睡在他身旁，睫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刚动了动就嘶的一声，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腰部分，下面也传来轻微的不适感，他想起下午两个人做的好事脸腾的又红了起来，沈含听到动静睁开眼温柔的看了他一会儿，凑过去在他额头碰了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念往下缩埋进他胸口：“有一点，腰好酸啊。”
　　沈含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揉按，埋头在他头顶亲了一记：“那里还好吗。”
　　顾念抓着他的衣服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摇头：“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啊。”
　　沈含贼笑：“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穿的衣服。”
　　顾念咬了他一口：“现在几点了啊，我是不是睡久了。”
　　“7点过吧，饿不饿。”
　　顾念惊呼：“这么晚了？我怎么睡这么久。”说完反应过来又咬了沈含一口。
　　沈含嗷着呼痛：“哎轻点，饿不饿，啊？”
　　顾念依旧埋在他胸口不出来，闷闷的开口：“饿，一点劲都没有。”
　　沈含松开他坐起来穿鞋：“我去买，你再睡会儿吗？”
　　顾念露出脑袋看着他摇头：“睡不着了，”说完从被窝里伸出光溜溜的手臂，“拉我起来。”
　　见他少有的撒起娇来，沈含心里像猫抓了一样，拉着他坐起来，拿了件大的T恤边给他套边问他：“要不先不穿裤子吧，我怕你难受。”
　　顾念软软的给了他一拳：“你给我出去！”
　　“那我去了。”沈含不舍的摸摸他的头，揣着钥匙出门了。听到关门声顾念红着脸掀开被子穿鞋，T恤确实很大，站起来可以把关键地方都遮住，既然沈含不在他揉着腰将就着T恤往厕所去，姿势怪异的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擦洗过了，脸红了一圈，想了想又抿着嘴笑起来。
　　他有点不舒服，感觉像要拉肚子，可是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干脆洗了手脱了衣服洗澡，热水冲下来他不禁舒服的叹息了一声，洗完身上好像也没那么酸痛了，套着T恤回到卧室还是把裤子穿上了，只是往沙发上坐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舒服，他不想再躺着了，坐又坐不得，干脆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转到阳台上时看到脏衣篮里的衣服得救一般的把它们丢进洗衣机里。
　　沈含买了青菜粥和小菜回来，比较清淡，吃的时候见顾念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反应过来，放下筷子拉着他坐在自己腿上：“这样会好一点。”
　　顾念敲他的头站了起来：“你放开。”
　　沈含揽着他的腰抬头望着他，眼里满温柔：“那怎么办。”
　　顾念觉得自从··呃··做了之后沈含就变成黏人的小朋友，虽然他平时也这样，但今天尤其的过分，他扯沈含的头发：“快放开，我要吃饭了。”
　　沈含无奈放开他：“好吧。”去给他找了个垫子过来。


第二十三章 （过去）
　　沈含这一趟差不多溜到了开学，等顾念缓了几天后两人又做了几次，渐渐掌握了要领，少年人食髓知味，快要开学前硬生生在床上待了一整天，沈含是无所谓，顾念心里升起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后两天坚决不脱衣服拿着之前没看完的书认真的阅读起来。
　　开学时气候已经有回暖的趋势，一个寒假不见，江小山看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顾念你长高了？？”
　　沈含点了点头，他已经量过了：“顾念长了5厘米。”
　　江小山一脸愤恨：“不公平！你吃了什么！”
　　顾念假装思考：“可能是吃了很多压岁钱。”
　　沈含哈哈笑，江小山狐疑的左右偏头观察他，把顾念看的莫名其妙，又看了沈含一眼：“你做了什么好事，我们顾念念越来越活泼了啊。”
　　沈含不接她话，又刺激她：“顺便说一句，虽然不明显，但是我也长了2厘米。”
　　江小山一声哭音：“天哪！有没有天理，为什么你们男的这么容易！”
　　顾念看着她差不多刚刚一米六的个子：“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江小山感激的望着他。
　　沈含摸着下巴抬手比划了一下：“我觉得还是可以再高一点，1米68吧。”
　　那叫一点吗！江小山指着他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沈含得意的哈哈笑，顾念跟着进了教室，把师傅给的符交给她：“这个是你要的特产，有点小。”
　　“这是什么？符纸吗？”
　　“嗯，大概是这一类的，你要不要许个愿。”
　　江小山眼睛一亮：“希望我可以再长高5厘米。”
　　沈含接了一句：“为什么不是8厘米。”
　　江小山斜了他一眼哼着歌郑重其事的把符纸夹到钱包里：“你走开。”
　　顾念发现最近江小山下课总是神神秘秘的，低着头不是在发短信就是把手藏在桌子下不知道在干什么，叫她的时候反应也是慢半拍，这天下课他借着还英语笔记的时候问了她：“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江小山接过笔记本：“啊？上课啊，还能忙什么。”
　　“可是你最近的笔记好多抄错的。”
　　江小山连忙检查：“什么？真的吗？”翻开看了一眼发现是真的，orphan是怎么写成alpha的？她抱着脑袋假装往桌上磕了几下，“不行啊江小山，你要振作！”
　　顾念：“······”
　　江小山抬起头：“我刚刚说的关西话你听得懂吗？”
　　顾念不解：“你说的汉语啊。”
　　江小山叹了口气突然又精神起来：“对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3月12号。”
　　“那不就是大后天了？”
　　“嗯，怎么了。”
　　“你喜欢什么生日礼物，我送给你啊。”
　　顾念摆手：“不用了，我又不缺什么。”
　　江小山一脸痛心疾首：“算了算了你的参考不算数。”
　　晚上放学的时候沈含问他：“你大后天过生日？”
　　顾念看他：“江小山跟你说的？”
　　“和植树节一天啊，怎么不告诉我啊。”
　　“······那你生日什么时候。”
　　“2月5号，过年时候就过了，所以没告诉你。”
　　“哦。”
　　“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顾念已经了解沈含了：“蛋糕吧。”
　　“你喜欢蛋糕？这么普通，你不是不怎么吃甜食吗？”
　　“蛋糕还是可以的。”
　　沈含擅自猜测了一下：“又是小时候吃的？”
　　顾念沉默了两秒点头，摊开手心比了下：“嗯，很小的，上面插着一个士兵纸片人那种。”他本来只想随口说个最普遍的东西，但沈含这么一问他觉得也许自己无意中确实在怀念小时候，像之前的可乐一样，那时候林卉羽还会做他喜欢的菜，顾长远负责下班给他带一个蛋糕，虽然不隆重，但他记得很清楚。
　　沈含闭着一只眼睛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好吧，那我们去找士兵蛋糕吧。”
　　3月12号当天沈含让他跟老师撒谎不上晚自习，果然带着他找到了一家还在卖这种小蛋糕的店，买了两个士兵颜色不同的蛋糕，两人换着推自行车边走边吃，父母离婚后顾念基本没怎么过过生日了，虽然林卉羽依然会比平时多做几个菜，叶乾会给他封一个小的红包，但感觉已经完全变了，所谓时过境迁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反而是住在临市的时候爷爷会给他煮长寿面来吃，笑眯眯的感慨他又长大了一岁，可总共也才吃了两次。
　　走到小区附近时顾念跟沈含道别，今天叔叔阿姨在家他不愿意去：“谢谢。”
　　沈含伸手呼噜他的头发从书包里拿了个薄薄的深蓝色铁盒子出来：“赶出来的，有点粗糙，生日快乐。”
　　顾念有些意外，他以为沈含带他去找蛋糕已经算帮他实现愿望了：“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啊，就是送给你的嘛。”
　　顾念打开盒子，是一叠人形的厚纸片，面上的一张是举着枪射击的士兵，枪口处一个气泡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字，翻开继续往下看，一叠一模一样的纸片士兵，气泡上的字从一岁开始写齐了，他哽着喉咙抬头看沈含，不知道说什么。
　　沈含左右望了一眼看没人迅速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喜欢吗。”
　　顾念点头。
　　“如果你生下来我就认识你，一定每年都陪你过。”
　　顾念眨眨眼贴上去埋在他肩上：“····沈含。”语调轻缓又依恋。
　　沈含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嗯？”
　　“······我爱你。”
　　沈含收紧手臂半天没说话，在他太阳穴的位置吻了一下。
　　········
　　沈含：“真的不去吗，我爸妈人很好的。”
　　顾念坚定的摇头：“不去，你快回去吧。”
　　沈含无奈：“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顾念低着头笑了一声：“嗯。”转身走了。
　　沈含站在路口看了他一会儿才往回走，走了两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抬头看2米外的路灯，难得不良一回，就没有小混混会用弹弓吗。
　　晚上回去沈含给顾念发短信：睡了吗。
　　顾念：没有，刚洗完澡。
　　沈含：你猜我在干嘛。
　　顾念：刷牙。
　　沈含：刷牙我还有手发短信吗，再猜。
　　顾念：边刷牙边躺在沙发上看书？
　　沈含：我现在什么书也看不进去。
　　顾念：为什么？
　　沈含：因为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
　　顾念：什么事？
　　沈含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顾念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他红着脸进了卧室反锁了门，还没想好回什么沈含又发来一条：把你的照片发给我。
　　顾念：睡觉吧大淫魔。
　　沈含：发给我吧，我想看~
　　顾念正犹豫着要不要拍照片沈含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接起电话就听到沈含的喘息声：“顾念···”
　　顾念压低声音：“···你爸妈还在呢，不怕被他们发现吗。”
　　“··我想听你的声音。”
　　顾念紧张的要死，生怕沈含被抓到然后被发现是在和他打电话：“你小心把他们吵醒。”
　　“啊··他们戴着耳机看电影呢，我现在在书房。”
　　隔着听筒传过来喘息声格外的明显，顾念的呼吸也加快了，不自觉的伸手往下····
　　······
　　沈含低吼了一声，大口的喘着气，顾念闭着眼缓了缓抽出纸清理自己，脸庞微红，觉得自己的底线越来越低了。
　　沈含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听筒笑：“好棒。”
　　顾念微启唇：“大色魔。”又想到刚刚电话里沈含说的话，耳根一阵发热小声问他，“你说我那里还会长吗。”
　　沈含呻吟了一声：“你要害死我。”
　　顾念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血涌到脸上：“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
　　“···再来一次。”
　　“···我不要，你自己来吧，挂了。”
　　“哎等等，不然····你发张照片给我。”
　　顾念啪的挂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半晌，还是掀开被子拍了一张发过去。
　　沈含：我要站起来的。
　　顾念猛地用被套盖住头，不再回他了，大淫魔！


第二十四章 （过去）
　　新学期上了一半学校悄悄的分了科，上半学期各科老师已经不再强迫选了对方科的同学们听课了，半期考试一结束就彻底的换了教室，顾念留在原来的班级不动，5班自动变成理科班，沈含和江小山都选的文科，一起分到了13班，分科后老师们都变得更邪恶，作业像雪花一样飘下，月考随之而来，下课铃俨然变成了催眠铃，一下课整个教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齐刷刷的倒下一片，班主任每次都语重心长的说：“现在才高一，同学们打起精神来，高三还没到呢。”把高考说成了一团笼罩着所有人的阴影。沈含他们在文科班要稍微好一点，现在没有来自物理和化学的压力他高兴的恨不得长翅膀飞一圈，好在顾念早早的就打通了理科的任督二脉没怎么压榨自己的睡眠，只是两个人教室隔的远了，白天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天天凑在一起，不过一开始的不习惯慢慢的也被各种试卷淹没了。
　　算是被陨石砸中他们每周尚有节体育课被排在一起，顾念还想再长高，通常解散后就自己绕着操场跑步，沈含空了就跟上去陪着跑和他聊聊天。周末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在一起，只是平时见不到，活动内容的重心就常常偏离，慢慢的顾念发现自己总是着急忙慌的赶作业，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脸红心跳的下决心，不过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而每当他欲拒还迎的时候沈含就志得意满，觉得自己比牛顿重要多了。
　　顾念枕在沈含肩膀上享受沈大师的腰背按摩，闭着眼思考刚刚做到一半的计算题，在脑子里模拟公式算线速度，沈含见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又来劲，捏了他一把：“在想什么。”
　　顾念把思路理出来了才回答他：“一颗人造卫星距地面的高度是地球半径的15倍，已知地球的半径等于6400km，表面重力加速度g等于···”
　　沈含捂着他的嘴：“我不问了！”
　　顾念对着他的手哧哧笑：“你还要结业考试呢。”
　　沈含放下手投降：“能拖一刻是一刻，我现在什么也听不到。”
　　“可是你爸爸妈妈不都是工程师吗，为什么你这么讨厌理科啊。”
　　“负负得正吧。”
　　“哈哈哈哈，啊··”顾念喘了口气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沈含把玩着手中的顾小念不为所动，没一会儿顾念的声音就变了，边呻吟边抓他：“嗯···你耍··赖···”
　　沈含低头咬在他脖子上，一只手沿着腹部向上抚去：“我就是耍赖。”
　　“唔··呃啊··”
　　没一会儿顾念就射了出来，才做过的甬道还很柔软，沈含揽着他侧过去胯部稍一用力顶进去······
　　顾念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抓紧沈含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想，他喜欢和沈含做这样的事，因为身体亲密的接触，他能深刻的感受到沈含每一次的细心为他考虑，用热情的态度和温柔的手法来取悦他，虽然很奇怪，但他真的在这件事上重复的确认沈含在珍惜着他的事实，自古以来人们如此的为此事而着迷大概不仅仅是无法抗拒快感，一定也有身边那个人的缘故。想到这里他佩服起自己来，这种时候还能腾出脑细胞来思考问题，轻轻笑了一声，沈含估计听到了，一个深入激的他啊的叫出声来，仰起头靠着他专心的荒废早朝······
　　做完后沈含跟他算起账来，问他笑什么。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把后面得出的结论告诉了他，沈含听了搂着他轻笑：“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一分科连暑假也缩短了，顶着高温足足补了20天课才放假，不仅学生们叫苦连天老师都受不了，顾念班上的生物老师是个瘦高个，看上去随时要被热浪吹倒的样子，上到后面扛不住了嗓子哑到不行，光听着都替她难受，还好是挺过去了。他虽然学的轻松，这样车轮战下来也感觉头上顶着乌云，估计文科班也够呛，放了假沈含和他闹的也少了，规规矩矩的写作业看书补眠，字写多了他的中指上都被压凹进去一块，总吆喝着自己要得腱鞘炎，顾念为了攀比就举着自己已经写到背面的草稿本在他面前抖。
　　到高二的时候学校在压榨他们上更上一层楼，把周末压缩成一天，只把周六的晚自习免了，月考照考不误，周考也提上了日程，教务处要求每周五都要用来考试，周日晚自习前卷子必须改出来，大多数老师长年累月下来已经习惯这种进度，但还是难掩疲劳之色，那个高高的生物老师后来辞职了，换了一个戴着超厚镜片的男老师来，也是瘦瘦的，上课时声音平缓毫无起伏，很多同学被他催眠，但顾念意外的很喜欢听他上课，对他额外延伸的那些知识很感兴趣。
　　陨石又一次击中了他们，高二的体育课竟然还是排在一起的，第一天上课碰上了，江小山还感叹怎么买彩票没有这种运气。
　　这天解散的早，跑了两圈顾念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远远的看见沈含和江小山朝他走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他挥了挥手示意，走到跟前看清楚他们拿的橘子，沈含丢了一个给他，他伸手接住好奇是从哪儿来的。
　　沈含：“江小山的神秘人物送来的。”
　　顾念惊讶：“什么神秘人物？”
　　江小山剥着皮飞了一眼：“嗯哼。”
　　顾念看了沈含一眼又压低声音问她：“你交男朋友了？”他一直以为他们说什么灵魂伴侣护花使者之类的是在开玩笑。
　　江小山笑而不语，沈含吃了一瓣橘子：“哇好甜，他们初二就在一起了。”
　　顾念立刻联想到她神神秘秘折星星的事：“这么早啊，是我们班的吗？”
　　江小山摇头：“算半个？你刚转过来他就转走了。”
　　顾念：“这么久了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沈含搭着顾念的肩膀装作说悄悄话的样子：“特工江小山，应该住在76号。”
　　江小山一拳砸过去：“以为我听不见吗，橘子还我！”
　　沈含躲开，夸张的把最后一瓣放进嘴里，大嚼特嚼。
　　顾念把剥好的橘子一分为二，递给江小山：“还你一半吧。”
　　“顾念！”江小山不可置信的瞪了他一眼，“你变坏了。”
　　顾念乖巧一笑转手把半边橘子给了沈含，沈含接过来哈哈大笑。
　　“对了，”江小山恨恨的吃了几口自己的橘子又想起来，“你们以后想去哪个大学啊？”
　　沈含：“你想好了吗？”
　　江小山：“当然啊，我想念外语系，去X师大或者S大吧。”
　　顾念：“这么远啊。”
　　江小山：“远没什么，有飞机呢。”
　　沈含：“你想出国啊。”她说的两所都是以外语为主打的学校。
　　江小山：“嗯，有机会肯定要出，以后我就是字幕组啦。”
　　顾念看着沈含：“······你想去哪里啊。”
　　沈含：“你想去哪里。”
　　江小山：“对啊顾念，你想去哪个学校。”
　　顾念：“······我没想过，可能是A市吧。”
　　江小山：“你不是比我更远吗？”
　　顾念：“······”
　　沈含：“你不是挺喜欢新来的化学老师吗，A市的G大化学系很不错。”
　　顾念：“是吗？我没查过，你想去哪里。”
　　沈含：“H大的汉语言文学系也挺好。”
　　江小山：“你已经决定去A市了吗？”
　　顾念：“H大有化学系吗？”
　　江小山：“天哪，我待不下去了。”
　　沈含笑出声，狠狠揉了把顾念的头发：“也有，但是没G大的那么出名，H大和G大挨得很近。”看了顾念一眼又加了一句，“都在大学城，隔一站路吧。”
　　顾念：“那我去G大吧。”
　　江小山：“你们就是这样决定志愿的？”
　　顾念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沈含敲了她一记：“你敢说你们神秘人士不去B省？”
　　江小山捏着剩下的一个橘子跑了：“要你管！”


第二十五章 （过去）
　　那天商量了下后两人就没再提志愿的事，有天下午顾念跟他提了下家里有事第二天要请假，他没怎么在意，但是第三天他回来的时候明显的情绪不高，家里的事一直是顾念的心病一样的东西，每次他不开心多半都和这有点关系，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去的路上，顾念话又变少了，他想起之前谈志愿的事情，想用这个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他侧着头问顾念：“真的想去A市？”
　　顾念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嗯？”
　　“志愿。”
　　“哦，”顾念想了想摇头：“我只是觉得A市离这儿最远。”
　　沈含皱眉，这也有关？顾念总是很平静的说出这种话，他不喜欢看着他这样，甚至都有点讨厌素未谋面的那两位家长了：“为什么？”
　　顾念看着前面的路：“我爷爷去世了。”
　　沈含听不懂，但感觉到他想依赖自己的心情，伸手过去牵着他走。
　　“······我初一初二都在临市一中和爷爷住在一起，初三才回来的。我本来就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可是··可是··”顾念喉头滚动了一下压下自己的哽咽，“昨天是他的生日，我请假是去临市看他······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啊，我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顾念的话说的片段，但他大概听懂了，不由攥紧了他的手。顾念看了他一眼，“没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沈含在原地站住，掰过他的身子面对自己：“······别笑。”
　　顾念突然就留下泪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回来，也从来不给我打电话，爷爷病了他也不打···都推到焚化炉了他也没回来···”
　　沈含拉着他走到一棵树后面，抿唇抱着他不说话。顾念埋在他肩膀上轻声的呜咽：“···我怎么问··我妈妈都不给我他的电话，怎么··都不给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爷爷也要离开我·····为什么不是我死了。”
　　沈含心口大痛：“顾念，顾念，不要这么说。”
　　顾念攥紧他的袖子抽噎着，慢慢转成大哭：“我··我是不是··不该被生下来。”
　　沈含低头在他头顶耳侧不停的亲吻：“不是的，不是的，你是我见到最好的宝贝，不是的。”
　　又哭了一会儿顾念渐渐冷静下来，吸着鼻子道歉：“···对不起。”
　　沈含拉开他从兜里摸了张纸巾出来给他擤鼻涕：“别和我说对不起。”
　　顾念别了下头接了纸自己来，擤完又说：“······对不起。”
　　沈含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我一直陪着你好吗。”
　　顾念眨眨眼又要掉泪，瞪大了眼睛忍住了，哑着嗓子答应他：“嗯。”
　　“那我们现在回去。”说完拉着他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顾念也不想离开他，编了个理由给林卉羽发短信，收到她回的好字时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叹气，抓着沈含的手捏的更紧。
　　一进门沈含甩了书包就把他抵在墙上撬开唇狠狠的吻了上去，顾念搂着他的脖子同样用力的回应他，很快情绪就上来了，两人互相搂着跌跌撞撞的往卧室走去，沈含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抬手脱掉自己的衣服迅速欺上去，含着他的舌头使劲吮吸发出啧啧水声，手从腰侧滑进去大肆抚摸，顾念撑着手肘坐起来，一边承接他的吻一边脱掉自己的上衣，两人赤裸的胸膛相贴更显急躁，沈含拉开顾念的拉链就往下拽，顾念唔了一声配合他的动作蹬腿将裤子踢掉，挺着腰往沈含手上送，沈含探进内裤握着他的欲望不住的揉捏，自己的气息也越发的难耐，唇辗转移到耳后时，他摸索着拉开床头柜拿了润滑液挤在手心，顺着脖颈吻下去，撑开内裤直往隐秘处去，探进一根手指时顾念趴在他肩上急促的喘了口气，伸手去剥沈含的裤子，凑过去和他的昂扬磨蹭，沈含仰头喘息一声，加快手上速度，刚刚能容纳三根手指时他叫了声顾念的名字就推他倒在床上挺了进去。
　　“唔··啊··啊”顾念搂着沈含的脖子在他耳边不住的呻吟。
　　沈含埋头在他锁骨胸口处吸吮，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记，两手插进臀下大力揉捏，下身动作更快，耳边的呻吟声也越发急促，待听到他声音有变化了，腾出一只手抚弄他挺翘的前端，几个重重的挺进两人一起射了出来。
　　顾念搂着他的肩膀不住的喘息，眼前依然是一片白光，今天和以前做的感觉都不一样，不如之前温存缠绵，但更热烈更刺激。
　　沈含趴在他身上喘着气：“今天忘了戴套，对不起。”
　　顾念蹭着他的肩摇头：“没关系，一会儿我自己弄出来。”
　　沈含的东西还半软着插在他体内，听到这句话立刻硬了起来，他吻吻顾念的耳朵：“再来一次。”
　　顾念点头：“坐着来可以吗。”
　　沈含的东西又粗了一圈，他一个用力拉着顾念坐起来，两手掐着他的腰：“你也动。”
　　“啊··”坐起来的姿势刺激了他一下，顾念手搭在他肩上嗯了一声配合的抬高自己的臀，低头去寻沈含的唇。
　　沈含咬着他的舌尖不住磨砺，握着他的腰上下摆动。
　　“啊··啊··”
　　“再高一点宝贝。”
　　“啊··沈··含·啊·”
　　“对··就是这样··哈··继续。”
　　顾念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沈含不住的顶他的敏感点，他仰着脖子拉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沈含凑上去轻轻一口咬在他汗湿的下巴上，又低了头含住胸口的茱萸。
　　动了一会儿顾念没有力气了，沈含拉开他退出来，揽着他的腰转了个方向让他分开腿跪着，搂住他的胸口从后面挺进去。
　　“啊···啊··”
　　“舒服吗···宝贝··”
　　“嗯啊··舒··啊···”
　　沈含急速挺腰，重重的刺入，扣着顾念胸口的手不住收紧，另一只手掰过他的下巴吻上去，顾念越发难耐，前端的液体渗出来滴落在床单上，他想伸手去抚摸自己，奈何手臂被沈含固定住，扭动着发出唔唔的声音希望沈含帮他纾解一下，沈含发了狠一般不理他，全根抽出再猛地尽数没入，顾念感觉自己的神智都要被他顶飞了，摇着头话也说不出来。
　　沈含知道他快要到了，箍紧他的手不让他碰又加速的挺了几十下，顾念越夹越紧突然张着嘴射出一股液体无声的高潮了，甬道里急速的收缩，沈含咬着牙抽动了两下一声低吼射了出来，喘息了两秒搂着顾念一起躺下。
　　······
　　回过神来的顾念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被子里，沈含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伸手摸他后脑勺，知道他不好意思：“顾念？”
　　顾念还是不理他。
　　“顾念宝贝？”
　　顾念抬起头，高潮后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湿漉漉，他凑过去怜惜的亲了亲他的眼皮：“这是正常的宝贝。”
　　“不要叫我宝贝。”顾念嘟囔，“我又不是小孩。”
　　沈含抱着他笑：“只有小孩才可以当宝贝吗？”
　　顾念想顶两句嘴，但唇角已经出卖他了，他赶忙捏了捏自己的脸爬起来：“我要去洗澡。”刚站起来腿一阵发软又栽下来，沈含连忙接住他，顺便抽了张纸擦了擦他的股间。
　　顾念啊的一声扑到沈含怀里，觉得自己要烧成碳，想了想又咬了沈含一口，沈含捏了捏他的后颈推着他站起来一个横抱往浴室走去，顾念吓了一跳搂住他的脖子：“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沈含：“以后还会更大的，你可以再长胖一点。”说着放下顾念单手揽着拧开淋浴。
　　热水冲到身上顾念惬意的叹息一声，腿还是有点软干脆把全身的重力都倒向沈含身上，沈含就挤了沐浴露帮他涂抹，冲水的时候手指探到后面帮他把液体导出来，又换来顾念的一个牙印，这回安生的洗完了没有再起欲念。


第二十六章 （过去）
　　自从喊顺口了，没人的时候沈含就非不叫顾念的名字要叫他宝贝，顾念演技不佳演不出自己讨厌这个称呼的表情，后来也老实的接受了。
　　那天睡觉前，顾念枕着沈含的肩膀低声跟他说心里话：“我觉得爷爷肯定在天上看着我，他知道我不好过，所以派你来陪我，我现在很开心。”
　　沈含笑了笑亲了他额头一下：“嗯，爷爷那么喜欢你肯定看着的，不过不管爷爷怎么说，我都会陪着你的，明白吗。”
　　顾念在他锁骨处蹭了一下：“我知道。”就睡着了。
　　高二寒假的时候学校仁慈的少克扣了他们一周的假期，结果顾念的外公生病了，林卉羽又必须回去上班，担心老人家就把顾念留在那边帮忙照顾，他本来想说舅舅姨妈都在这里不缺他一个人他也很快就要高三了，想想还是算了，大人总是这样的，自己对老人心怀愧疚的时候就会用小孩去弥补，大概她真的是非常后悔当初嫁给了顾长远。他去了几次医院，看外公旁边有外婆大姨还有舅妈围着，偶尔表弟表妹们还会来病房玩闹，便不再去了，这样鲜明的对比让他看不下去，脑子里总是冒出爷爷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心脏闷闷的像压着石头一样喘不上气。
　　知道多放一周的时候他还和沈含约定把日子折中一起过生日，现在没办法了，打电话的时候沈含还安慰他说没关系，说已经把新的士兵画好了开学就可以给他，但是顾念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失落，一时间两人对着听筒沉默起来，最后还是沈含开口，只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顾念不知道接什么话，沉默半晌点头嗯了声引的电话那头一声轻笑。
　　关于生日礼物他很是琢磨了一下，沈含最大的喜好大概就是看书了，一开始打算买书送给他，结果发现不知道送哪一本好，他自己都没看过的书不知道对不对沈含的胃口，他看过的大概沈含也都看过了，在书店转了半天后来在中外诗选的区域停了下来，突然冒出给沈含写情诗的想法来，然后把自己臊了个大红脸，这样好像把自己在沈含心中的地位排的很高一样，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满足了自己的自恋，但是折中了一下决定抄情诗做成诗集，于是浏览了下书架，在封面特别好看的《叶芝全集》和《泰戈尔全集》中犹豫，因为除了最出名的那几首他都不是很熟悉，时间又有限，犹豫了半天最后选了《外国优秀诗选集》和《近代优秀诗选集》两本，在精选中挑应该更容易。
　　内容搞定了他开始琢磨抄写的地方，他只打算抄十七首，但是普通的软抄本页数太多他找了好几家文具店也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在一家色彩丰富的小店里突然福至心灵，既然诗是自己抄的那本子当然也可以自己做，思路一转换又开始纠结操作的问题，他从来没做过手工活也不知道书是怎么做成的，站在原地对着一排材质不同的纸张沉思，店里的老板娘估计看出他的茫然来了，问了他两句笑眯眯的让他去前面的打印复印店瞧瞧，顺便还推荐了自己店里的产品，最后顾念在她那里买了一本水墨印花的信纸一卷细麻绳和五张深灰色带竹叶纹的封面纸。
　　进了打印店，他把自己的想法提了下，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店员就点了头说可以做，伸手拿了他提的塑料袋，看了眼信纸的大小抽出封面纸放到机器上用A4的白纸比着切了，然后数了十八张信纸出来和切好的封面纸一道按顺序齐好，又换了个机器用红外线瞄着边缘穿了十三个孔出来，再抽麻绳出来合成两股找了根细铁丝借力很快就完成了穿线，最后还在尾巴处系了个蝴蝶结，递给顾念让他检查，顾念谢过他付了钱，走的时候没忍住打听了下知道第二台机器叫装订机，带着莫名的愉悦感回去了。
　　本子做好了就轮到抄写，他翻着书挑选时还是决定用经典的那些，因为比较了一番发现它们能脍炙人口是很有道理的。果然多准备纸张是对的，里面的内容平安无事的抄完了，轮到封面时因为上面的纹路笔尖总是容易拐弯，封面又是要写大字的，练习了好几次才再本子上下手，终于顺利的完成了。
　　两人果真到了开学才见上面，顾念在江小山的尖叫声中知道自己又长高了，周末终于有独处时间的时候，他才把做好的诗集交给沈含。沈含看到封面上九阴真经几个大字就笑出了声，翻开看内容的时候嘴角越翘越高，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简洁的生日快乐几个字嘴已经要咧到后脑勺了，扑过去就是一顿蹂躏，顾念一边躲一边笑，知道自己是送对了。
　　沈含压着顾念看他笑红的脸觉得心里满满的，伸手抚上去摸了摸：“顾念。”
　　“嗯？”顾念笑着问他，“你喜欢吗？”
　　沈含没回答他，低头在他唇上贴了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
　　顾念看了他一会儿，闭着眼主动凑上去伸出舌尖往里钻······
　　余寒仍在，满室春情。


第二十七章 （过去）
　　好不容易适应了只有一天的周末，转眼就到了高三，暑假已经被裁的只剩20多天，补课的时候老师已经用准高三生称呼他们了，开学又传来噩耗，现在只放周天下午，也就是说一周7天只有7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是用来休息的，苦不堪言。
　　上学期就开始进入总复习阶段，巨大的倒计时公告牌已经摆在进校门最显眼的位置上，每天提醒他们，黑板上值日生的角落也舔上了红色的数字，班主任操碎了心隔三差五的找同学去他办公室谈话叫人加油叫人努力，一遍遍重复着这是人生重大门槛迈过去就胜利的话，高压的环境下有放弃努力随波逐流的人，也有扛不住压力精神崩溃的人，更多的是咬着牙憋着劲拼死也要熬过的人，顾念也是咬牙大军中的一员，每天都游走在各种真题试卷里睁着眼和瞌睡虫斗争，每周仅剩的7个小时偶尔还会被拖堂的老师削去一截，唯一庆幸的是锦中没有像其他学校一样收掉大家的手机。
　　每周一节的体育课也被取消了，在沈含的建议下顾念买了辆自行车放学不再坐公交回去，也放弃了边骑车边听英语的念头，跟沈含聊聊天和适当的运动更有助于放松他紧绷的神经，周末短暂的时间基本全用在给沈含补习数学上，偶尔太累了也会酣畅淋漓的做一场，高潮后放空的脑子反而会变得格外的清醒，沈含被数学搞的烦躁的时候就总用这个当借口说做完就有做得出题了，有几次还真的被他理出思路来，顾念也就认真的享受其中。
　　顾念班上这学期出了个小的变故，某天上课前班主任突然就带着一位新老师到教室来，告诉他们说英语老师因为身体原因暂时无法上课这是代课老师，后来课代表辗转各种渠道得知他们的英语老师生病做了大手术，要修养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得知消息的同学们唏嘘不已，几个爱在英语课上闹的同学还因此带上了莫名的罪恶感，仿佛老师是被他们气出病来的一样听课都变认真了，新来的老师手上已经有三个班的课要上，现在又多一个，上课时疲劳之色尽显，班主任估计怕把老师累倒了更麻烦，又跟学校申请了一个实习老师来帮忙，晚自习排到英语课基本都是他来，上课的内容也主要都是听力单词和守着他们考试之类的，实习老师姓石，是锦师大英语系大四的学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所以课上氛围难得轻松，不过石老师有个不合格的地方就是板书写的很烂，字母通常写的大小不一，但他本人毫不介意这点，还总爱跟他们说些似是而非的道理，第一天被同学嘲笑板书的时候他双手撑在讲台上一本正经的跑火车。
　　“虽然我长得帅，可是我的书写非常差，你们多担待吧。”
　　低下的男生一片嘘声，女生倒是挺乐意的，捂着嘴笑个不停。一个胆子大点的男生扯着嗓子就开吼：“你长得一点也不帅！”
　　他也不恼，摸了摸鼻子淡定的说：“好吧，我不进长得不帅，我书写还差，你们忍着吧！”
　　他这样坦然反而引来一片哄堂大笑，一下子就拉近了和大家的距离。后来还有调皮的男生老揪着他这点不放想跟他套近乎，他拿着教案依然一脸淡定：“人要是太完美会遭到上天的嫉妒的。”说完也不理身后同学的笑声步态悠闲的往办公室走。
　　后来再有人提这个他又换了说辞：“人呢，一旦下定决心不再对自己撒谎时，一切都非常的简洁而明了了。”
　　说来也奇怪，他这样总是随口胡诌的话乍听起来还挺有道理，因此颇受班上男生的崇拜，后来上了大学有为了四六级去上新东方的同学还在高中的群里和大家吐槽，说新东方的老师比不上他们老石。只可惜石老师只待到原来的英语老师回来就走了，班上的气氛还因此沉闷了好几日。顾念也挺喜欢他的，他走的时候班上集体出班费给他送礼物，他也跟着大家一起写了小纸条，倒是没想到在后来竟然和他成为了朋友。
　　讲给沈含他们听的时候，江小山一脸的羡慕：“我也好想要这样的实习老师啊~”
　　沈含：“真好啊，我都没有和你传过纸条。”
　　顾念打了他一下没理他。
　　江小山默默的把沈含的话用日语翻译了一遍，觉得心满意足。
　　转眼又到了寒假，伴随着越来越短暂的假期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作业，今年顾念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跟试卷度过的，回锦市后还有三天开学，他自己练习真题之余还把今年的情书做出来了，写好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装订机连之前打孔的样本也没有，最后硬着头皮用铅笔画了几个圆在边上，打算见了面再告诉沈含。
　　沈含果然没有介意，乐滋滋的收了礼物自己用美工刀一点点划了再装到去年那一本里，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抱着顾念摇来晃去，顾念闭着眼靠在他身上放空：“没有公式在眼前漂浮的时刻是多么的难得。”
　　沈含笑他：“又疯了一个。”
　　顾念睁眼：“还有谁疯了？”
　　“江小山啊，每天念叨历史年限时间表，那天突然问我为什么地中海气候要出现在地中海哈哈哈哈哈哈。”
　　顾念有点担心：“她没事吧。”
　　“好着呢，问完自己笑趴下了。”
　　顾念闭上眼安心的享受站式摇篮服务，跟着晃了一会儿他歪头亲吻沈含的后颈，轻轻啜着，印出两点红色的痕迹，沈含手往下滑在他臀部揉捏：“是你先的啊，一会儿别喊累。”
　　顾念伸手穿过衣服在他腰背上抚摸，唇贴着后颈的肌肤呢喃：“就是为了缓解疲劳。”
　　沈含一个大力捏了他一把，扛着人往卧室走：“把我当什么了，嗯？”
　　顾念笑着趴在他肩上：“只许州官放火你。”
　　······
　　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难耐的呻吟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撞击声，书房里摊开的本子被风吹起来：在这亲密无间的时刻，彼此的沉默就是爱的歌。


第二十八章 （过去）
　　最后一个学期，学校里已经四处都挂上了横幅，每天定时的校园广播也变成了各种振奋的发言，黑板上方的标语换成简洁的奋斗努力几个字，倒数的日期悄然减少，教室里的情况也越来越泾渭分明，输给压力或者家中早已安排好出路的人则更加放任自己，冲刺的人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只睡两小时的进入题海战术，老师们更是今天让你再加把劲争取冲重点明天让你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清醒的疯狂之中，熬过这段时间有人因为这疯狂获益匪浅走上新的人生道路，有人没有抵抗成功因此深陷旋涡无法自拔。
　　顾念心态尚好，班主任谈话也轮到他了一次，谈的内容也是时间分配的问题，和他自己的安排一样，他已经不再复习基础知识，全力投入真题和错题修正中，偶尔多出些时间则用来分给稍弱些的语文和英语上防止拉分。班上很多同学放弃了周日唯一的休息时间留在教室继续奋笔疾书，顾念因为第一次模拟考试后大概了解了自己的水平，心宽了不少，所以那半天的重点和上学期一样主要奉献在沈含的数学上了，三年来在他孜孜不倦的补习下沈含的数学大有长进，一模的时候总分已经达到H大历年的分数线了，顾念夸他遗传基因还是不错的时候他咬着笔坏笑说都是爱的力量。
　　考试越来越频繁，老师们忙于上课和改卷之余还要留出时间来关注社会新闻，以免漏掉可能出现在考题中的大事件，上课中发现有撑不住睡过去的同学也放他一马给十分钟时间再去敲桌子，黑板上的数字慢慢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时，班主任除了天天耳提面命的让他们多练习以外，开始强调书写问题了，一遍遍重复卷面工整的重要性，降到个位数的时候前面的就都不再提，天天变着法的夸奖每一个人，讲起考场心态。
　　他们学校年年都是考场，所以提前三天就会放假，最后一天的时候班主任带着一波科任老师来传授最后的秘诀，顺便发准考证，轮到他时他面带笑容的告诉他们好消息，说锦中的某位物理老师已经被选为今年的出题人了，他们的二模考试就是这位老师出的试卷，看到下面学生悄悄欢呼的神情他笑眯眯的祝福了大家一把就下课了。
　　锦中今年设的理科考场，顾念刚好被分在本校参考，和沈含一起拿着准考证踩点的时候发现他就在13班考，看到门上考号范围的瞬间沈含眼里的兴奋都要跳出来了，顾念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发自内心的合不拢嘴。
　　沈含：“你开了挂了。”
　　顾念：“我也觉得。”
　　沈含：“幸运神眷顾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顾念：“没错。”
　　沈含：“我肯定也沾着好运呢，9月份咱们就在A市了。”
　　顾念哈哈笑。
　　沈含：“可惜我桌子被挪走了，你要是坐我的座位那就真的得去买彩票了。”
　　顾念抬脚往外走，一边开玩笑：“有没有买了可以考状元的彩票啊。”
　　沈含跟在后边走了两步撑着他的肩膀猛的一跳：“走喽，去二中看我的。”
　　考前那天晚上林卉羽在屋子里转圈圈，一会儿问顾念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一会儿问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一会儿又问明天要不要他们送他去，叶乾在一旁搭腔，她已经跟单位请了两天高考假，看起来比他这个考试的人还要紧张。顾念难得的宽慰她，说了几句大言不惭的话：“不用了，我复习的挺好，正常发挥上重点没问题。”林卉羽果然冷静下来了。三年来他多少想通了一些，她算不上一个优秀的母亲，但也不是最差的那一类，虽然他们内心之间的距离很远，无论如何她尽她所能了，至于其他人···前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冬冬一直也没回来，高三下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她反而回锦市开始做毕业实习了，虽然她要毕业是事实，但他不知道叶乾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最后半年的时候突然这么顾虑她，也许他有他的苦衷，可挑在这样的时机也足够证明他对自己的态度了，不过无所谓，他很快就要离开了，他以后的人生是在A市。
　　尽人事听天命，现在连考场这样的东风都有了，顾念踏进13班的时候看了眼沈含座位的方向不自觉的翘起嘴角微笑。
　　考完理综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他看了眼铜黄色的门牌，深呼吸了两下捏着文具袋往外走，有种莫名的轻松和期待感。想得开的人从走出考场的那一瞬间就解脱了，想不开的人头脑会一片空白变得茫然无措，顾念觉得他勉强算得上前一种人，考试的内容基本都在他复习的范围内，他大概能估出自己的分数来，等9月份他就是准G大人了。
　　走出校门，外面站着一堆堆撑着伞拿着扇子的家长，正伸长了脖子往里往，顾念掏出手机给林卉羽发了条短信说考完了正常发挥，晚上要和同学们聚会不回去吃晚饭，发完走到公交站台等车，一会儿沈含的电话就打来了。
　　“宝贝^o^”
　　“怎么样？”
　　听筒那边传来自信的笑声：“你说呢？”
　　顾念也笑：“我在等公交了。”
　　“干嘛等公交啊，打车吧打车吧，都考完了。”
　　顾念心说正是因为都考完了才不用着急：“你说考完了还会不会有好心人免费让我搭车啊。”
　　“哈哈哈，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念听到有新来电的声音：“那我去打车，一会儿见。”说完挂了，新来电是叶乾打的，他有些意外，接起来边喂了声边往前走了几步招手拦出租车。
　　“喂？”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还带着一丝疲惫：“顾念啊，考完了的话就先回来一趟吧，有点事情要和你谈。”
　　“我刚刚发了短信，今天要······”
　　他尚未说完就被那头打断：“我们看到你的短信了，这两天你妈妈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医院里，你先回来吧。”
　　顾念有些懵，昨天下午考完数学回来林卉羽没在家他还问了一句，叶乾说的是她单位有事临时加班去了，现在说她在医院······
　　“她····”
　　叶乾知道他要问什么：“她没事，只是需要多休息，你先回来吧。”
　　“我知道了，我现在回来。”挂了电话他左右望了望有些茫然又有一丝不安，一时间脑中百念闪过，既然叶乾说她没事那为什么声音听起来那么严肃，没事为什么需要在医院住着呢，她昨天应该就已经在医院了，可是她平时看起来还是很健康啊，叶乾到底要找他谈什么······
　　坐上出租车他才想起要跟沈含说一声，打字的时候发现手指轻微的颤抖，他咬咬牙镇定下来告诉沈含有事情要先回去一趟，让他们先去玩。
　　沈含的短信迅速的就回了过来：什么事啊，不是都考完了吗，你早点来啊~
　　顾念不想让他担心，回了一个笑脸给他说他尽快早点赶到的。


第二十九章 （过去）
　　进门就看到叶乾手上夹着烟弓着背坐在沙发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威严，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不看他：“你过来。”
　　顾念站在玄关顿了顿，手心上一层薄薄的汗，他下意识的捏紧拳头往里走，准备好承接听到的消息。
　　等他坐下了叶乾抬头看了一眼又抽了两口烟，拿了个粉色的手机递给顾念，也不说话。顾念认出这是叶冬冬的手机，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想碰她的东西，也不明白叶乾为什么给他这个，也更加疑惑他叫他回来的目的，直接问出来：“这是什么？”
　　叶乾瞪了他一眼：“你自己看，我还想问你这是什么呢！”
　　自从他们结婚以来这还是叶乾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好像他真的是家长一样，顾念敛了眉目，他越是不耐脸上越是一幅平淡的表情，伸手接过手机随便按了个键，屏幕亮起来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猛烈的跳起来，按键往后翻，直到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脸色变得煞白，照片里的人是他和沈含，应该是在他们下晚自习的路上拍到的，他已经无心去计较叶冬冬这么做的理由了，他放下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我妈是因为这个去医院的吗？”
　　叶乾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冬冬昨天拿给我们看的，你妈立刻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才检查出来她已经怀孕了，”说完看了顾念一眼才再开口，“2个月了。”
　　顾念垂头看着地板半天没说话，他脑子里很乱，各种画面念头闪过，有无措，有愤怒，有愧疚，想喊，想打，还想逃。
　　见他沉默叶乾又开口：“······你妈妈今年已经39岁了，医生说像她这种高龄产妇风险是很大的，”然后站起身往外走，“我先去医院，你好好想想吧。”
　　······
　　顾念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夜，兜里的手机也响到了凌晨，他知道是沈含，可是他动不了，像是没有力气，天光微亮的时候他动了动脖子颈椎传来一阵刺痛，手机再次锲而不舍的震动起来，他伸手去摸手机，整个手臂也是一阵酸麻。
　　电话接起的一瞬间沈含就咆哮出声，还是第一次听见：“怎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顾念眼睛酸涩，张了张口没发出声来，沈含听不到他的声音又着急：“喂喂？是顾念吗？顾念？”
　　顾念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是我，对不···”
　　沈含长出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怎么了，声音听起来这么怪，出什么事了吗？”说到后面语气转的柔和起来。
　　顾念喉结滑动控制了下情绪：“···我没事，是家里有点事，对不起。”
　　沈含的声音变得越发轻：“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我妈妈突然晕倒住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帮得上什么忙吗？”
　　顾念摇头：“不用，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了······我、这段时间可能都要留在医院。”
　　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沈含有些心疼：“昨晚是不是没睡啊，你好好照顾阿姨，也好好照顾自己行吗。”
　　“嗯，你是不是也没睡好。”
　　“我担心你嘛，你去睡会儿吧，昨天才刚考完试呢。”
　　“嗯。”挂了电话顾念垂着手臂又沉默着坐了一阵，站起来去洗漱，收拾好了换了套衣服往医院去。
　　医院，病房外。
　　顾念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靠墙看着来往的医生、家属和病人或匆忙或悠闲的从他面前走过，心中一片茫然，感觉有人在拍他肩膀时才发觉双腿酸软，站直了和来人打了声招呼：“叶叔叔。”
　　叶乾手上拎着一袋水果，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显然刚从外面进来，他往病房里望了一眼再看看顾念：“进去吧，想好该说的话。”
　　顾念跟在叶乾的身后进了病房，林卉羽闭着眼睛在休养，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听到声音睁开眼先看到叶乾，脸上的笑还没收回看到顾念站在旁边，嘴一抿闭上眼不看他。叶乾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劝她：“说了不动气的啊。”
　　林卉羽眼皮一抖，下意识的伸手抚上小腹，睁开眼看顾念：“你来干什么？”
　　顾念握紧身侧的手，避开眼不去看她保护小腹上的动作：“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离开病房，快步向外走去，他不想撒谎无法说出她想听的话，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说真话故意气她。
　　“他····！”林卉羽指着门口对叶乾只说出来一个字，胸口大起大伏喘了几口气，又闭上眼，两颗泪珠从眼角滑下，虽然照片已经宣告了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多少希冀顾念能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儿子变成了这种人，这种在她的世界里提都不愿提的人。也许内心深处某个角落还揣着其他想法，为什么她的儿子一直对她那么冷淡，对周围的人包括叶乾在内永远都是一副疏离的态度，而照片上的他笑的自然且开怀，甚至带着一丝天真，竟然还是对着一个男人，不，一个男孩儿。这两天时间她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她给他提供了还算可以的生活条件，怕他介意她再婚的事也尽量给他自由，接受了他某些在成人看来没礼貌的行为，当然，也有另外想法一闪而过，比如照片里另外的那个男孩儿是不是就是他从前提起的那个朋友，顾念认识他的时间以及那时候发生的事，但立刻被手机上那几张照片所引发的愤怒代替了，巨大的愤怒赶走了她的愧疚与无力，让她避免与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正面交锋。
　　愤怒有时候是人自己给自己安全感的一种方式。
　　叶乾一边帮她顺着胸口一边让她不要生气：“想想孩子想想孩子。”


第三十章 （过去）
　　林卉羽在医院里继续待了两天才得医嘱回了家，这两天顾念哪里也没去，一直在自己的卧室里，叶冬冬难得的没有制造奇怪的动静，对于她怎么得到这些照片的事情他已经没有愤怒，连害怕的感觉也像是深海里的暗流一样，全部隐藏在他的面无表情之下。他也很奇怪，明明和沈含在一起之后很少再会有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出现，这两天沈含没有打电话，大概是怕打扰他，短信发了不少，顾念选择性的回复一些，尽量伪装自己的语气，他知道沈含很聪明，在他的事情上尤其敏锐，所以在叶乾告诉他林卉羽出院之前他告诉沈含她怀孕的消息，因为不稳他要陪她去叶乾的老家住一段时间，那边信号不是很好，半真半假的消息比较容易让人相信，果然沈含好几分钟没回复，最后回了一个憋屈的好吧两字。
　　叶乾扶着林卉羽在沙发上坐下，开了风扇又去厨房烧开水，顾念像是看到了小时候到他家厨房做饭的那个殷勤的男人，觉得后背心隐隐的疼，想伸手去摸，林卉羽见他站在一旁出神，在自己后腰处垫了个枕头同时鼻腔大呼了口气，顾念睫毛动了动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却是放在胃上的，他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没再走进。
　　林卉羽见顾念又是从前那样平静却冷漠的眼神，捂着后颈表示自己不喜欢被俯视：“你坐下，我脖子疼。”
　　顾念收回胃上的手走近几步，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见他沉默不语，林卉羽感觉到自己的主动权又溜走了，手下意识抚上小腹转而跟穿着睡衣站在房门口的叶冬冬说话：“冬冬啊，站在那儿干嘛，过来阿姨身边坐。”
　　叶冬冬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肚子，直盯得林卉羽头皮发麻，讪笑着招呼她：“看你这孩子，来来来，过来摸摸看。”
　　叶乾端着杯子走过来，也看到叶冬冬的样子，将杯子放在林卉羽面前，掏出钱包抽了两百块钱递给她：“不是要回学校领毕业证了吗，去给同学们买点纪念品带过去。”
　　叶冬冬拿着钱一言不发的出门了。
　　林卉羽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想太多，竟然能从小姑娘眼里看到疯狂，叶乾看看顾念又拍拍她的手：“你们聊，我去卧室，有事叫我。”
　　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林卉羽先开口：“为什么不说话，什么交代都没有吗。”
　　顾念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你希望我说什么。”
　　林卉羽声音高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希望你说什么吗，如今做错事的是你！”
　　顾念倒是从来没想过也许在其他人眼里他和沈含在一起是件错事，他也是真的不知道林卉羽想听什么，她最想听的他又说不出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顾念抬起头看她的眼睛：“为什么这是错事？”
　　林卉羽气的捂心脏：“还要什么才算错事！哪个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传出去都不要做人了！”
　　顾念微蜷了下身子，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意识心脏间有一层雾隔着，很多东西从眼睛耳朵嘴巴进去都直接被那层雾吸收掩盖并不会通到心脏，他也知道很多人都说他冷漠，但从未介意过，如今方知道，也许是因为心脏太脆弱，那层雾不过是迷惑自己用的，也突然明白原来沈含一直在帮他拨云散雾，林卉羽的话让他看到胸口的雾又缠绕起来。
　　这样一想他便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的胜算几乎为零：“······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哑他清了清嗓重新开口，“所以，我和····我们不能在一起是吗？”
　　什么在一起！林卉羽心中大喊，听着这样仿佛形容情侣的话，却是在说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她的孩子，她受不了，但刚刚喊了几句肚子隐隐不舒服，她不再大声说话：“趁早结束吧，马上念大学了，走上正途还来得及。”
　　“······如果······”
　　林卉羽挥手打断他：“没有如果！你是不是要让我找到他家里去！”
　　顾念指尖抖了抖：“他爸爸妈妈不会介意的。”
　　“你！”林卉羽腾的站了起来，右手高高扬起，又猛的坐下来，捂着脸开始哭。
　　叶乾听到动静赶紧打开门出来，走过去揽着林卉羽的肩给她顺气：“别急别急，顾念！”
　　顾念埋着头不看他们。
　　哭了一会儿林卉羽平静下来了，她昂着头睁大眼睛就义一般看着顾念：“那好，你一天不了结这个事一天别想出门。”
　　林卉羽说到做到，没收了顾念的钥匙和手机，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他有机会和沈含联系，说了那句话之后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绝食，叶乾怎么劝她都不听，顾念一进去她就闭上眼睛，坚持了两天就出问题了。
　　半夜的时候叶乾被林卉羽推醒，开了灯看到她脸色惨白一头冷汗嘴里直说肚子痛，掀开被子看到单子上一点红色的血迹，他连忙叫了顾念起床，开车往医院去。医生检查完开了药让护士去挂点滴，示意叶乾和顾念跟他出来，在病房外询问情况，得知她绝食的消息皱着眉训斥了他们一顿，又强调了一遍高龄产妇的注意事项，警告说再有下次孩子就别想要了。
　　叶乾笑着点头附和，等医生一走就拉着顾念往外走，到没人的花坛处停下点了支烟，压着火气问他：“你还不打算改吗。”
　　顾念沉默，才几天时间，高考已经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讨论去A市的事，他不知道事情从哪里开始变化的，又或者本来一切从未变过，现在只是回归正常而已。
　　“你是不是想逼死她！”叶乾额上青筋突出，嗓门蓦地大了起来，周围的人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们。
　　“······我会分手的。”说出这句话就耗尽了顾念所有的力气。
　　“······走吧，去和你妈说一声。”叶乾丢了烟头撵熄，抬脚往病房去。


第三十一章 （过去）
　　林卉羽看着顾念，从外套里掏出他的手机，递过去：“现在打。”
　　顾念接过握在手里：“我想当面和他谈。”
　　林卉羽闭上眼。
　　顾念攥紧手机，直到边角硌疼了掌心：“明天可以吗，现在太晚了，周围都是病人。”
　　林卉羽输完液已经4点半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顾念执行诺言，叶乾拉她的袖子让她顾着肚子先休息，等天亮了再说，她方才同意。
　　房间里没开灯黑乎乎的一片，顾念坐在地板上头靠着门，盯着天花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打开手机，把飞行模式关了，两天没有音讯，沈含发了一串短信过来。
　　今天去打球了，好热啊。
　　刚刚又买了一排养乐多回来，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路上还碰到江小山了，我瞄到神秘人士的背影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点回我短信啊
　　还不在服务区，信号那么差，移动怎么也不管管！
　　怎么一条也收不到啊，我要打10086投诉！
　　顾念宝贝~~我好想你啊，晚安。
　　早早早！今天换到有信号的地方了吗，嗯嗯？
　　顾念念念念，你能收到吗，什么破地方啊
　　呼叫，呼叫，这里是沈含号，这里是沈含号，沈含号严重缺乏顾念，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顾念念，两天了，你再不回我要买票来找你了
　　我胡茬都冒多了！你还不回我！
　　我到车站了！
　　可是我不知道地点，呜呜呜呜，顾念宝贝。
　　想你。
　　好好休息，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发完短信顾念咬着唇埋在膝盖上，眼泪一滴滴落下，黑暗中只听得见自己压抑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抬头，站起来往窗边走，掀开窗帘的一瞬间，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他清醒过来这里是13楼，无力的将头抵在窗玻璃上，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服，张嘴无声的喊沈含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叶乾敲他门的时候他动了动，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嚣，拖着双腿去开了门，他看到先是一愣，顿了顿然后让他先去洗把脸。
　　看到镜子里惨白的脸和充满红血丝的双眼，他知道叶乾为什么这么说了，机械的刷了牙洗了脸，把冒出的青色胡茬刮掉，坐到餐桌边吃了早餐，去卧室拿了衣服进去重新刷牙，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时林卉羽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
　　他拿出手机拨了沈含的号码，对面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宝贝！我等了好久！你不知道我········”
　　顾念打断他：“你先听我说。”
　　沈含嘻嘻笑：“好严肃啊，都考完了，你说吧。”
　　“我们·····”顾念喘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一盏盏亮起来的路灯，闭上眼开口，“···我们分手吧。”
　　“你在说什么！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顾念啪的合上手机，睁大眼睛看着林卉羽，哑着嗓子问她：“可以了吗。”手机的振动不停从手心传来，提醒着他刚刚说出口的话是何等的刺痛人心。他又问了一遍：“可以了吗？”
　　林卉羽不服输一样的梗着脖子看着他：“手机给我，从今天起不准再用这个号码了。”
　　顾念点头把电池卸了，取出里面小小的芯片丢进垃圾桶，拆开的零件放在茶几上，起身往卧室走去，走了两步想起来又转过身盯着叶乾：“让叶冬冬把手机里的照片都删了。”
　　“你怎么喊人的！”
　　“早就删了。”叶乾一边安抚林卉羽一边答道，他庆幸自己前两天把叶冬冬送走了，就怕林卉羽回过神来想起要问她跟踪顾念的事，这会儿又给自己提了个醒，得给她外公外婆那边去个电话，让她暂时别回来了。
　　顾念再一次在这个房子里开口的时候是高考志愿截止的最后一天，班主任电话打到叶乾那里了，发了一顿脾气问怎么还不填是不是想复读，叶乾尴尬的接完电话才问顾念的志愿是哪里。
　　彼时正在吃午饭，自从那通电话后顾念没再主动和他们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林卉羽沉着脸把筷子一放，出成绩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在办公室同事面前就已经丢过一次脸了，听到他没填志愿的事，更觉得顾念是故意在和她作对了：“为什么不填！”
　　“我现在去。”顾念放下筷子往卧室走。
　　林卉羽不满他的态度，跟在后面尖刻的问道：“你要去哪个学校？”
　　顾念顿了顿：“G大。”
　　林卉羽没想到他选那么远的学校，心中那种失控的感觉又来了：“不准去！”
　　顾念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只以为她要阻止他和沈含报同一个地方，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要当一位母亲呢。
　　--------------过去-------------


第三十二章 
　　顾念第二天早上才看到沈含凌晨的时候给他发了个晚安过来，看来他们昨天一定聊到很晚才睡，这样融洽的关系真是羡都羡慕不来，他边刷牙边感叹，回了个早过去。
　　因为公墓的位置比较偏，只有两路公交会去，顾念坐了最早的一班，出发前他去了趟小区附近的花店，老板娘已经认识他了，可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惊讶了一秒立刻堆起笑容。
　　“又回来看爷爷啊。”
　　“嗯。”
　　他买了一束万寿菊一束向日葵，老板娘根据他的要求简单包裹了一下就用丝带捆起来了：“孝顺的孩子，阿姨还是算你便宜一点，两把一共135。”
　　顾念扫了旁边的二维码付钱，接过花：“谢谢您。”
　　赶早上班的人不少，但去他这个方向的人很少，公交车上只有两三个人，坐了一个小时，快到时收到沈含给他的发信息：学校逛的怎么样，我吃完午饭来找你~
　　顾念：不是要陪叔叔阿姨逛街吗？
　　沈含：所以是吃了午饭嘛，他们下午就要回去工作了，你慢点逛啊，别太快。
　　顾念揉了揉鼻尖，撒谎就要圆谎，唉，可是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提这些，像是在逼沈含一样，算了算中午赶回学校的时间，他回了个好字。
　　到达时公墓刚开门，他租了水桶和毛巾，打了半桶水才往里走，手上还抱着两束花所以姿势看起来怪别扭的，上台阶的时候差点把水洒了。先去了东三区，卸下东西他开始拧毛巾，先把花瓶擦拭了一遍换上干净的水才开始擦墓碑，上次来还是清明的时候，也许是今年夏天雨特别多的缘故，墓碑上并不怎么脏，刚擦了两下手机又震了，还是沈含发的信息：两位专家又被召唤了，饭不用吃了，我送了他们就来找你，我导航就定临市一中可以吗，还是选备注了门的。
　　顾念大脑飞速旋转了半天，最后老实的回复了：其实我没在学校，在临市公墓呢。
　　他看着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一直出现，但沈含什么也没发过来，又后悔起来，连忙发了道歉过去：对不起，我是怕影响你和叔叔阿姨逛街的心情，我回来一定告诉你。
　　沈含：我一会儿过来，定位临市公墓准吗。
　　他知道沈含可能生气了，不再坚持：准的，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沈含没再回复，他自知理亏也没再说什么，安心擦拭。擦完摆好花瓶，把万寿菊的包装拆了插进去，这才跪下磕了三个头，抬起来眼眶有些微红，但眼角是带着笑意的。
　　他看着照片里微笑的老人，吸了吸鼻子：“爷爷，我突然来你意外吗，今天什么日子也不是······我见到沈含了，在A市见到的，你说巧不巧，易沉的男朋友竟然和他是好朋友······是你在保佑我吗爷爷，他一点都没变，我和他一起回来的，我才知道原来他不记得我了，不过他现在好好的，今天他和他爸爸妈妈逛街吃饭去了，他一会儿还要过来，你见到一定会高兴的，不过我没告诉他我来这儿的事，估计惹他生气了，但我猜他不会气很久的······”他把和沈含重逢后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讲了一通，后来实在是嗓子太干了才停下，就在心里默念，爷爷一样听得见的。
　　出门的时候天气还不错，他还以为今天是大晴天，没想到和爷爷讲话的功夫天就阴了，他抬头看了看，余光瞟到几米开外有个人影，以为是和自已一样是赶早来祭拜的人，拎了水桶抱起向日葵打算往西六区去，站起来看清楚人影长相的瞬间他浑身一僵，是叶冬冬，她比从前要胖多了，眼神里也没有过去的呆滞和疯狂，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人，但也仅仅是看起来，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起从前她手机里的那些照片背上袭来一股凉意，夹杂着一丝愤怒，但瞬间他又明白过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顾念了，她做任何事都不再能威胁他，也知道和她计较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打算无视她直接走过去。
　　但叶冬冬就是叶冬冬，她堆着自以为亲切的表情，像关心晚辈一样伸手拦他：“弟弟，是我啊，我是姐姐，好久不见了哈。”
　　顾念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最不想听的就是从她嘴里说出的弟弟两个字：“你认错人了，麻烦让一让。”
　　叶冬冬直接上手拉住他的袖子：“怎么会，你化成灰我都认得的，呵呵。”
　　顾念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样的话怎么也不会是正常人说出来的，他走到一边打算绕过她：“请让一让。”
　　叶冬冬跟着挡过来，仰着头看他：“这么久你都不回家，怎么不回家看看呢，卉姨可想你了。”
　　她靠的太近了，顾念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离：“我会和她联系的，你先让开，我要走了。”
　　“跟姐姐一起嘛，我们一起回去，让卉姨做螃蟹吃。”
　　顾念觉得她状态不对，林卉羽吃螃蟹过敏怎么可能会做，转身换了个方向，不再回答她，从另一头也可以出去。
　　叶冬冬跟上来，在他背后开始说些听不懂的话：“卉姨就是螃蟹大娘，去小湖边摘了青草来喂我的，我就可以捆螃蟹腿了，有腿的螃蟹就是螃蟹魔王，吃了就没人能给我下毒了。”
　　顾念打了个寒战，越走越快，下了小坡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把剩下的水倒了还给管理处，立刻离开了。
　　走到公交站台时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快，深呼吸了几口，抬眼就看到马路对面停着的车，没想到沈含来的这么快，他小跑到过去敲副驾驶的车窗。
　　沈含手上正举着电话，转头看到是他摇下玻璃：“正打呢，怎么不接电话？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说完下车拉着他坐到副驾驶上，把他手上的花放到后排去，自己再坐回来，想问的事一件接一件，“到底怎么了？”
　　顾念深呼吸了几下，看他：“没事，你把安全带扣上，我们赶紧走吧。”
　　沈含抓住他拉安全带的手，表情难得的严肃：“你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很有说服力吗？”
　　顾念楞了一秒，转身靠过去，抱着沈含好一会儿总算冷静下来了，退回来：“对不起，你别生气。”
　　沈含脸色缓和下来，摸摸他的脸轻声问：“告诉我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要来墓园，现在脸色还这么差。”
　　顾念把手附在他的上面，带着一丝讨好：“我们先回去吧，回去我告诉你。”他不想让沈含看到叶冬冬。
　　沈含眉微皱：“顾念，你现在很不对劲，真的没事吗。”
　　顾念刚要开口，脸色一变，抓着沈含的手握紧。沈含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女人举着手在窗玻璃上狠狠的拍了一掌，还没反应过来听见副驾开车门的声音，他也跟着下来，越发的搞不懂了。
　　顾念绕过来拉着叶冬冬的手臂把她拖到人行道上：“你干什么！”
　　结果她的力气突然变大，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到沈含高喊了声他的名字：“顾念松手！”他本能的丢开叶冬冬的手退了一步，这才看清她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她疯了，顾念心中涌起无限的后悔，他不该让沈含来这里的。
　　沈含还没弄清情况就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跑到顾念身边用手护着，戒备的看着叶冬冬，见她死死的盯着顾念暂时没动作，在顾念耳边小声问：“你认识她吗，怎么回事，她看起来不太正常。”
　　顾念没回答他，掏出电话对着叶冬冬说话：“你再这样我给叶乾打电话了。”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刺激她了，只见她眼神变得疯狂往顾念扑过来：“魔鬼！你休想毒死我！”
　　“去后备箱把鱼竿拿出来。”沈含拉着他迅速退了两步，一边说一边把人往车的方向推了一把，对着叶冬冬抬脚踢过去，正中手腕，她捂着手腕惨叫一声，刀落在地上，事不宜迟，他上前一只脚把刀踢远了些，抓住她的两只胳膊拐在身后，她尖叫着挣扎了几下又不动了，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好像很害怕一样。
　　顾念边开后备箱边给叶乾打电话：“喂，是，你先别问，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冬冬现在在临市，身上还带了刀，你来把她带回去吧。”说完也不管电话另一头的人什么反应直接挂了，摸出鱼竿就走回沈含身边，看了眼地上的刀松了口气，确认沈含制的住她后又踢了踢，把它弄到车底下去了。
　　叶冬冬还在小声念着什么，沈含拧紧她的胳膊转了点方向，不让她看到顾念，问顾念：“报警了吗，警察说没说什么时候来。”
　　顾念握紧手中的鱼竿：“······没有，我给她爸打电话了。”
　　沈含很生气：“你怎么回事！她都拿刀了！你为什么认识她爸！”
　　顾念觉得头有些疼，只简单解释了一下：“她有精神病，警察管不了的。”
　　叶冬冬突然又挣扎起来，沈含手上用劲，踢了下她的腿弯，膝盖压着她背把人弄趴下，仰头看顾念：“她爸什么时候来？”
　　顾念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气昏了，把锦市到临市的距离忘记了，何况一会儿公交车来的时候还会有人，他不想发生什么意外，一反应过来放下鱼竿立马拨了110。
　　公墓附近就有一个派出所，他们动作很快，十分钟之内就赶到了，来了2名警察，年轻一点的那个去路上帮沈含按人，年级稍长的那个拿着本子在树下面问顾念事情经过，有人接手沈含松了口气，提着叶冬冬站起来，打算把她交给警察，这个时候她又不闹了，沈含都怀疑顾念说的是不是真的，交给警察后他揉着肩膀往驾驶座走，打算喝口水解渴，谁知他刚走了两步车门还没摸到，后脑勺上飞来个什么东西，一阵钝痛袭来，他头一昏膝盖发软就要往下跪，扶着引擎盖半跪在地上，耳边隐约听到警察的呵斥声和惊呼声，想回头看看怎么回事，还担心顾念，撑着车勉强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眼前渐渐模糊，蓦地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顾念听到惊呼转过头时只看到年轻的警察在制止叶冬冬，没看到沈含，年长的警察经验老道一些，立马往车边跑，顾念忙跟上去，就看到沈含往地下倒去，警察跑在前面，伸长了手去接，闷哼了一声被沈含带着一起倒在地上，顾念跪在旁边慌的动也不敢动，焦急的叫沈含的名字。
　　年长的警察负担不了两个人的重量，皱着眉叫顾念搭把手：“你别慌，先把他放平，让我起来。”
　　顾念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抖着手把沈含扶着平躺在地上，望着已经坐起来的警察，还是有些无措：“他怎么了？”
　　警察检查了下，一个失去意识的成年男人还是很重，虽然有他扶着借了力，沈含头侧还是有擦伤，已经在往外渗血了，又往旁边看了下，看到一旁的鱼竿，猜到了沈含失去意识的原因，回头看了看年轻的警察，吼了他两句：“你怎么看的人！”
　　看他的动作顾念也明白了，只后悔自己怎么就把鱼竿放在地上了：“沈含，沈含，沈含···”
　　警察见他声音抖的厉害，安慰他救护车一会儿就会过来：“小伙子别慌，我在这儿守着，你去车上找找有没有干净的布之类的，给他止止血。”
　　顾念点点头往后备箱冲，找了下发现里面有个小型医药箱，他提着盒子跑回来，警察找了纱布和绷带出来简单给沈含包扎了一下头部的外伤，就往自己的同事那边走去了，顾念跪在一旁盯着沈含的脸，不敢松懈，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似的，把手伸到沈含头下垫着。


第三十三章 
　　沈含是在救护车往医院开的途中清醒过来的，他感觉得到顾念在握着他的手，但因为头痛的厉害又想吐所以没睁眼，迷糊着又昏睡过去了。
　　医生到的时候就做了检查，说外伤不严重，但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两天，顾念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看着病床上的沈含，倾身吻了吻他缠着绷带的额头，站起来往门口走去，那个年轻的警察还站在外面等着，他的胳膊上也缠了一圈绷带，举着车钥匙一脸歉意的望着他：“车已经开过来了，停在外面的，给。”
　　顾念接过来，指了指病房里：“谢谢，能再稍等一会儿吗，我已经给他父母打了电话，他们应该快到了。”
　　小警察连忙点头：“行。”
　　刚说完就见到护士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过来了，虽然没见过面，但顾念知道这一定就是沈含的父母了。沈爸爸个子和沈含差不多高，穿着衬衫西裤，带着黑色的细框眼镜，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沈妈妈身材高挑，穿着宽松的牛仔衬衣和阔腿裤，留着齐颈短发，额前有一层浅浅的斜刘海，两个人都很和善的样子，但看得出来他们对沈含的紧张，沈妈妈和顾念点了点头就直奔病床了，沈爸爸往病房望了一眼还是和顾念打了个招呼。
　　他扶了扶眼镜：“刚刚是你给我们打的电话是吧。”
　　“嗯，我叫顾念，”顾念点了点头，把医生的诊断重复了一遍，埋着头道歉：“对不起，叔叔。”
　　沈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顾念坐下：“你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他回想起早上沈含说送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满面春风，拿着手机按了两下脸色就不太好了，还跟他们道歉说不能送了，有事要处理，这才没两个小时就躺在医院了，现在多少在猜测顾念的身份。
　　顾念拉住他的胳膊，指了指旁边的警察：“叔叔，我现在要去派出所做下笔录，回来了告诉您好吗？”  小警察配合的向沈父点了点头，表示属实。
　　沈父也对着小警察点点头，看着顾念：“行，你先去吧。”说完转身进了病房。
　　刚走到医院门口，顾念听见手机在震动，才拿出来对方就挂断了，他看了下未接来电，是叶乾，他已经打了好几次了，因为沈含受伤的原因他根本没听见，于是回拨了过去。
　　“喂。”
　　“顾念啊，你终于接了，我已经在路上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顾念突然就有点憋不住火气：“我还想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身上会带着刀，为什么我的朋友因为她受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听他这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叶乾震惊之余还有点尴尬，自从叶辰出生后他就把叶冬冬送回了前妻那边，定期给他们汇一笔款过去，后来那边的老人年纪越来越大，扛不住了才给他打电话，他同意每年夏天让叶冬冬在这边待几个月，还是拖了很久的关系才在锦市周边的古镇给她谋了个小店铺帮工的工作，因为她一直在吃药，这些年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店家有免费劳动力使还不用发薪当然没意见，接到顾念电话的时候他很懵，结果现在听到叶冬冬竟然还伤人了，不由得有些慌，变道的时候差点没注意后面的车撞上去，稳了稳方向盘，他叹了口气：“唉，你们现在在哪里，我到了直接过来吧，你朋友，没事吧。”
　　顾念不回答他的问题，问了下警察派出所的名称，“我发给你。”就挂了。
　　做完了笔录，叶乾又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下了高速，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顾念想回医院去看沈含，又怕见到沈含的父母，干脆在派出所等他过来。
　　叶乾到了后，作为叶冬冬的监护人也在笔录上签了字。因为沈含还在医院，他的笔录要等后面才能做，派出所这边问了顾念的想法，又嘱咐了叶乾让他好好照料病人，就让他们走了。
　　出了派出所叶乾本来打算和顾念聊一下，问问他沈含的伤势，好预估赔偿的情况，碍于叶冬冬还在，虽然自己把备用的药带来已经给她吃了，还是怕她状况不稳定，只让顾念记得打电话就开车走了。等他走了，顾念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走到旁边公交站的长椅上坐着，就这么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感觉到车灯晃眼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然渐晚，这才起身拦了辆车往医院去。
　　病床上，沈含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有些混乱，就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含含？”
　　“妈。”他张嘴喊了她一声，撑着手想坐起来。
　　立刻上来四只手压着他的肩膀阻止：“先别起来，头还痛吗？”
　　“爸，”沈含捂着头又喊了他一声，“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哪儿？顾念呢？”
　　沈弛在旁边坐下，见他清醒了又生起气来，沉着声说：“在医院里。”
　　柳恬拽了他一下：“这不是醒了嘛。”
　　沈含皱眉闭上眼：“医院？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不对····”他睁开眼又要起来。
　　柳恬按着他：“你要去哪儿，什么小姑娘。”
　　沈含眨眨眼，突然流出两行清泪：“我要去找顾念，我不同意。”
　　沈弛皱眉：“他去派出所做笔录了，一会儿就来，你不同意什么。”
　　柳恬猜到他们说的大概是那个通知他们的小伙子：“对啊，这么大了还哭啊，你头不痛了？”
　　沈含疑问：“派出所？”
　　柳恬听出不对劲来：“含含，怎么了？”
　　沈含仔细看了她一眼：“妈妈你剪头发了？”
　　沈弛心下一惊，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站起来去找医生。
　　柳恬拉着他的手安抚道：“剪了，你现在生着病，先好好躺着好吗。”
　　沈含确实头晕，还有点想吐，不再强起。
　　医生来了，弯腰问沈含问题：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不是车祸吗。”
　　“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沈含看着他的白大褂觉得有点头晕：“29，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嗯，只是例行询问一下，确保你好了没有。”医生说完直起腰对着面带忧色的两位家长说，“现在可能有些记忆紊乱，把两次受伤的事串起来了，多休息休息就会没事的，这两天你们注意观察，有情况来找我就行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冲医生鞠躬：“谢谢您。”
　　医生笑了笑出去了。
　　沈含也听到医生的话了，他回想刚才从“梦”里醒来时混乱的感觉，有点反应过来：“······妈，我没事，让我缓缓就行。”
　　柳恬摸摸他的头发：“要自己待一会儿吗？”
　　“嗯。”
　　柳恬站起来，拉着沈弛出去了。
　　沈含闭上眼，脑子里又开始走马观花般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只不过没有了“梦里”的朦胧，沉默的、哭泣的、大笑的、动人的，每一个顾念他都清晰的看见了，只是两个年龄不同的顾念交叉着出现，一会儿在学校一会儿在飞机上，他知道现在确实有点紊乱，太用力想了头也会痛，干脆放任自己跟着这些画面上下前后的走，不再刻意去理清楚。
　　顾念赶到医院时，刚好碰上出去吃完饭回来的沈父沈母，他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
　　柳恬点点头：“你是顾念吧，之前太匆忙没好好打招呼，你好，我是沈含的妈妈。”
　　顾念：“阿姨您好。”
　　沈弛知道妻子是要和顾念聊天，拎着包和水果袋往病房去了。
　　柳恬笑着目送了他几秒，转头和顾念说话：“旁边有个咖啡厅，去那边坐坐吗。”
　　“沈含···”
　　“放心吧，他已经醒了，只是记忆还有点混乱，说想一个人待着，我们也是’被迫’出来吃饭的。”
　　“记忆混乱？”
　　“我们坐着聊吧。”
　　顾念不好意思了：“对不起。”
　　咖啡厅。
　　顾念略过了叶冬冬的身份把墓园门口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他知道这样不坦诚，但现在就是没法说出口，又诚恳地道了一遍歉：“阿姨对不起。”
　　柳恬安慰他：“这也算是意外，万幸沈含没什么大碍，你也别太自责了。”
　　顾念没解释，他还为别的，悄悄吸了口气他问了在意的事情：“阿姨您刚刚说他记忆混乱是？”
　　柳恬：“不知道沈含有没有和你提过，他读书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也伤在头上，当时有后遗症出现，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以。”她看了看顾念的神色，停了下来，“你怎么了，还好吗？”
　　“阿姨，”顾念在桌下攥了攥拳头，半晌抬起头，直视柳恬的眼睛，“您能我和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吗？”
　　柳恬疑惑了，但凭着第六感又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于是斟酌了一下：“那时候他才刚刚参加了高考······说来有些惭愧，其实从考完了那天晚上起他整个人就有些不在状态，但是我们的工作都很忙，他表现的也不是特别明显，我们就以为他是因为没考好，也没开口问，想着等成绩下来了再做打算，结果那天我们都没在家，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还在单位上，”说到这里柳恬的声音有些不稳，眼里也泛起一层水光，她笑了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接着说，“就这点来说是我们的失职，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他还是寂寞的，希望我们都陪着他，要是那天我们在家说不定他也出不了门。”
　　顿了会儿她才再开口：“我们也不知道现场是怎么回事，但是后来看了监控，警察也说虽然他闯了红灯，但那时候车还没来，他是为了救一个小姑娘才让车给刮到的，说是离家出走的一个孩子，年级还小，没注意看红绿灯，车没把他怎么着，是摔下去那下磕在路沿上了，磕的有点狠，所以才有了那个后遗症。”
　　她看顾念埋着头一声不吭，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后来成绩下来了才知道他考的挺好，他自己又对车祸当时的情况一点印象也没了，所以···”等顾念抬起头看她了她才继续问，“你是不是些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顾念有些难以承受她的目光，心中滋味复杂，竟然还能升起一丝羡慕，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内疚，他动员了自己好久才说出口，一开口又是道歉：“对不起，那天是我给他打的电话，我····”
　　柳恬听了这一句就抬手阻止了他，虽然她很想多了解些，但看眼前这个孩子眼眶通红的样子，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现在她能知道原因就行了，不需要知道电话的内容，也不需要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是沈含要解决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沈含还是同一个选择，难怪他这次来满面春风的，她突然想起几十年前自己追着沈驰跑的时光，温柔的笑了起来：“沈含像我，不过他比我忍得，这点像他爸，”说完站起来，有些无奈，“虽然我很想多知道一点，但工作是真的很忙，医生说这两天需要好好观察，你好好照看他行吗。”
　　顾念跟着站起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用力的点了下头。


第三十四章 
　　两人一同回去医院，进了病房，沈含和沈驰一人手里半个苹果坐着啃，姿势如出一辙，柳恬噗嗤一声笑出来，推开门进去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好了？”
　　沈驰点头：“好了。”
　　沈含看到跟在后面的顾念，眼里闪出熠熠光辉：“顾念！”像是很久没喊过一样。
　　顾念被他炽热的目光震住，心口砰砰跳，脚尖挪了一下反应过来家长还在，不再动了。沈驰站了起来，扫了眼顾念，转身对着沈含，脸上仍有一丝愧疚：“含含，我们要回单位了，你好好养着，有事记得打电话。”
　　沈含现在心思在别处，大方的表示没关系：“放心回去吧，顾念陪着我呢。”
　　柳恬摸摸他的头：“我剪头发了？”
　　“妈——”沈含拉长了声音。
　　柳恬笑了笑：“我们走了。”和沈驰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望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顾念才回过头，立刻对上沈含发光的眸子。
　　沈含：“过来。”
　　顾念依言走过去，抬手摸摸他的绷带，看着他的眼睛：“还痛吗？”
　　沈含不理他，手一收把人揽在怀里，长舒了一口气：“我好想你。”
　　顾念顺从的靠在他肩上：“对不起。”
　　沈含用耳朵蹭着他的头发，还是不理他：“想你。”
　　顾念轻轻推开他，很疑惑：“沈含？”
　　沈含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舌尖迅速钻进去，急切的吸吮舔舐，像是要靠着一个吻把十年的光阴都补回来一样，念着他的伤顾念尽力配合着，渐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才使了力拉开他，喘息着问：“怎么了。”
　　沈含看了他一会儿头晕起来，抵在他额头上，半天才说话：“想起来了。”
　　顾念僵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知怎么突然想哭。沈含看他鼻翼翕动，皱着眉哎了一声：“看对眼了，头疼。”
　　顾念笑出声来，扶着他的肩把人推在枕头上靠好，改坐在凳子上，沈含一直抓着他的手，两人安静对视了好久，都笑起来，顾念凑上去在他缠着纱布的额上吻了一下。沈含抬手在他唇上抚了两下：“有点儿肿了，我劲儿使大了。”
　　顾念脸一红，环顾了下四周：“怎么换病房了。”
　　沈含的手滑到顾念的脸颊，轻轻抚摸：“我爸换的，说这边清净······怎么不问我。”
　　顾念把手附上去，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什么。”
　　“问我怎么把你忘了。”
　　“······那你呢，怎么不问我。”
　　沈含抓起顾念的另一只手轻咬了下：“我不问，问了你比我难受。”
　　顾念眨眨眼睛，眼泪还是落下来了，沈含用拇指去擦拭：“看吧。”顾念趴在他肩头尽情的淌着眼泪，心说，不是的，偶尔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
　　沈含肩头的衣服湿了一小片，听着他压抑的哭声，脑子里冒出之前看到的那几个视频，心口一阵发酸，于是往床边挪了点，靠近他紧紧地抱上去，眼角也有些湿润：“不哭不哭，我的宝贝不哭了，不哭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顾念眼泪掉的更凶了。他知道他在撒娇，在跟沈含撒娇，这是在沈含终于记起所有事情之后他才敢做的事，是这十年间一直也不敢有过的情绪，为了十年里不曾回过锦市，为了当年望着路灯告别一切，为了每年独自一人回临市，为了墓园里两座分割的坟墓，为了他还能拥抱爱人。
　　沈含像哄小孩一样的抱着他轻轻摇，顾念终于停下来时他的病号服上已经洇了一大片水迹，他扯着衣服给顾念看：“你看，黄河决堤了。”
　　顾念笑起来，眼珠黑的发亮，正要开口，一阵咕噜噜声传来，他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看着沈含。
　　沈含用拇指擦他脸上的泪痕，揶揄道：“哭饿啦？”
　　顾念乖巧的点头：“嗯，一直没吃饭。”
　　“一直没吃！”沈含假装生气，去翻他爸买的水果，选了最有热量的香蕉给他，“五顿没吃了，来！”
　　顾念确实饿了，之前心里挂着事根本感觉不到，和沈妈妈聊完天心里轻松了一些，现在一哭立刻觉得前胸贴后背，接过来剥开就往嘴里送，咬了两口想起来问病号：“你吃了吗。”
　　沈含苦着脸：“吃了，又吐了，医生让我别勉强。”看着顾念又坏笑起来，“秀色可餐嘛。”
　　顾念刚想安慰他又听到后面一句，意识到香蕉的形状，呛了一口，咳了半天，沈含边给他顺气边哈哈笑，顾念擦擦眼角咳出的眼泪，听着沈含像从前一样跟他说话，心里仿佛铺了一层绵绵的云朵，软软的，轻飘飘的。看窗户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他又问沈含：“不吃会不会饿？”
　　沈含捏他的手看着他吃：“当然饿，但是吐了更难受，今天再睡一觉，明天肯定就好了。”
　　“啊，”顾念停下来，突然想起什么，“你的牙刷和毛巾。”
　　“我爸已经给我拿过来了，放在柜子里呢。”
　　顾念站起来：“那我回去拿我的。”
　　沈含拽回他搂着靠在自己身上：“离睡觉还早着呢，陪我~”
　　顾念举着香蕉免得蹭到衣服上，好好靠着不再动。
　　一分钟后。
　　沈含呻吟了一声：“顾念。”
　　“嗯？”
　　“你到床上坐着吧。”
　　顾念抬起头望着他，沈含摆手：“腰，是腰，这样扭着我腰酸，你上来咱们并排坐。”
　　顾念笑着脱了鞋爬上去，沈含往里挪了一点给他腾位子，并排坐好了又伸着手揽上去：“这才对嘛。”
　　顾念伸手帮他按摩腰侧：“是这里吗？”
　　沈含哎了一声抓住他的手：“别动别动，一会儿腰不酸了别的地方该难受了。”
　　顾念闭着眼靠在他肩膀上笑的起劲，沈含知道他是故意的，但看他像小时候一样笑心里忍不住发痒，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衔住他的唇含在齿间用牙齿轻轻磨，又含着用舌尖一遍遍的描摹，最后才探进去，顾念被他亲的有些情动，嗯了一声躲开，软著嗓子喊他：“沈含。”提醒他这里还是医院。
　　沈含又啄了一下退回来：“知道厉害了？”
　　顾念在他肩头蹭了蹭，不说话。沈含把手放在他头发上轻轻摩挲，也不说话了。
　　窗户上传来雨点击上的声音，慢慢的密集起来。医院里看不到外面的霓虹夜景，病房区也没有鼎沸的人声，两人相互靠着听着雨声，整个空间都是满的。
　　隔了一会儿，沈含：“顾念？”
　　“嗯？”
　　“上午去墓园，是看望爷爷吗？”
　　“···嗯。”
　　“对不起，我现在才想起来。”
　　“对不起，我没早点告诉你。”
　　“那扯平了。”
　　“扯平了。”
　　“哈哈。”
　　“哈哈。”
　　“不许学我。”
　　“······”
　　沈含：“对了，爷爷喜欢向日葵？以前没听你说过呢。”
　　顾念隔了两秒才开口：“······不是给爷爷的。”
　　他声音太小沈含没听清：“什么？”
　　“······是给我爸爸的。”
　　“你爸爸？”沈含坐直了看着他，顾念的父母离婚他是知道的，但这件事。
　　顾念把他的手继续放在自己头顶上：“别担心，已经很久了。”
　　沈含抚摸着他的头发：“要说给我听听吗。”
　　顾念摇摇头：“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去看他们好吗？”
　　“好。”


第三十五章 （过去）
　　S市，N大——其实对顾念来说去什么学校已经没什么区别，最终他选择了和A市完全反方向的S市，南辕北辙的两个地方，唯一相同的大概是离锦市的距离。幸运的是N大设了化学院，他报了环境工程专业，这是当时少数几件他能控制的事情之一了，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锦市，多一天也没停留，当然在林卉羽眼里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和她“对着干”，发了一通脾气后在叶乾的劝阻下同意了，当然，没过多久他就知道叶乾帮他的目的了。
　　他提前了一个多月到学校，在招生办老师的帮助下找到了一间研究生宿舍入住，进宿舍楼的时候老师告诉他，和他同住的是外语学院研一的学长，叫石进墨，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老师开门把他领进宿舍，指了指靠门左手边的床，告诉他现在还没开学床上用的被套这些他需要自己准备，留了钥匙就走了。宿舍是四人间，上铺睡人下面是书桌和柜子，看了眼唯一摆了东西的桌子和其他三张光秃秃的床，他把箱子滑到墙边靠着，背着书包出门去采购日用品。
　　两个小时后他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东西回来，还是在卖棉被老板的提醒下他才买了一个编织袋，刚好把所有大件东西都装下。
　　放下手中的袋子准备拿钥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室友：“······石老师。”难怪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石进墨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锦中的学生？”
　　顾念点头：“我叫顾念，是高三5班的。”
　　石进墨把门全部打开，弯腰帮他拎了两个袋子往里走：“先进来吧。”
　　“谢谢石老师。”顾念提着剩下的东西跟在后面进来。
　　石进墨放下东西挥手：“都毕业了别叫老师了，虽然专业不同，我长你几岁，叫师兄吧。”
　　“师兄。”顾念顺从的叫了声开始收拾行李，他没住过校，乍一堆东西摆在眼前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站了两秒决定从铺床开始，先把棉絮拖出来放上去，爬梯子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
　　爬上去刚挪了两步就听到石进墨阻止他的声音：“再往里站一点，注意别把木板踩烂了，这头给我吧。”
　　顾念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把棉絮的一头甩过去。
　　·····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已经是下午6点半了，除了飞机上的一餐顾念还什么都没吃，饿的头发晕，捂着胃叫石进墨：“师兄，一起去吃饭吗？”
　　石进墨去外面洗手了，估计是看他一幅要饿晕的样子，在书桌上的罐子里翻了两颗大白兔给他：“走吧，师兄请你。”说完揣了钱包开门。
　　顾念接过糖拆了一颗含在嘴里，跟在他后面下楼，到一楼时头已经没那么晕了，饿的感觉就更明显，肚子还合时宜的响了一声，石进墨听到声音回头挑着眉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看来得多点几盘肉。”
　　看着他的表情顾念一时有点恍惚，皱了皱眉突然弓着背捂住胸口急遽的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直起身时发现石进墨站在旁边担心的看着他，手抬起来像是要帮他顺气，他很抱歉：“我没事师兄，不好意思。”
　　石进墨松了口气：“别搞突然袭击啊，吓我一跳。”
　　“对不起···”
　　石进墨挥挥手：“走吧，再不吃饭一会儿得我背你了。”
　　顾念扯扯嘴角没说话，两人沉默的往校门口走去。最后在后门的小吃街上找了家川菜馆子，他看石进墨本来是点了两荤两素，都交给服务员了又拿回来划掉一道素菜换成了回锅肉，有些不好意思，上了菜添了三次米饭把所有菜都扫光才稍微安心一点，刚吃完没什么感觉，走到宿舍才后知后觉的撑起来，坐在椅子上趴着，石进墨没管他，自顾自洗澡去了。
　　顾念趴着趴着有些犯困，等感觉有东西戳到肩膀时他挺直了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睡过去了，抬头看，石进墨搭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用一张卡片戳他：“去洗个澡吧，先放两分钟再碰水，前面出来的太烫。”
　　顾念接过他递的卡片看了眼，上面印着学校的名字，才知道在学校用热水是要充值办卡的，他一直没歇下来，身上又是汗又是灰，确实需要好好洗个澡，也没和石进墨客气，道了声谢找了睡衣就往厕所走去。
　　滚烫的水冲下来，狭小的空间迅速腾满了水汽，想起石进墨的嘱咐，任它放了一会儿后顾念才走过去，温热的水淋在身上，他闭上眼舒了口气，往头上抹洗发水的时候手臂的肌肉传来一阵酸痛，他伸手揉了揉，看着眼前点点白雾，突然抱着手臂蹲下来，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
　　住宿舍的第一天，也许是因为舟车劳顿，他抱着蓝色的铁盒，久违的没有失眠，沉沉的睡去。
　　半年后。
　　“顾念，你明天回去吗？”
　　“嗯。”
　　“几点的飞机？”
　　“我坐火车回去，上午10点钟。”
　　“噢，那你手上的表录完就先走吧，剩下的我来，回去收拾行李，去火车站还得两个小时呢。”
　　“谢谢刘老师。”
　　刘正就是之前帮顾念找宿舍的老师，从安顿好的第二天开始顾念就一直在他那儿打下手，帮忙录录表接接电话，周末偶尔值个班，算是感谢他当时的帮忙。
　　他现在仍然住在研究生楼，9月份开学的时候他都准备要收拾行李换地方了，石进墨告诉他不用搬，说他已经打好招呼了。顾念没去想他是怎么打的招呼，一个多月来他们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他知道这位过去的老师如今的师兄处处都在照顾着他，他也知道以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去融入新宿舍的，他愿意留在这里。
　　住的时间久了，两个人也更熟悉，石进墨依然像给他们代课时一样爱说些似真似假的话，空暇的时候还会教他一些软件的用法，偶尔让他帮忙处理几张小的图片或者简单些的视频，慢慢的，顾念心里那股空荡荡的感觉也减少了许多，不再刻意去想锦市的事，想G大的事，他很感激他这样无声的包容，让他觉得温暖，觉得熟悉。
　　这次他买的是去临市的火车票，没打算直接回锦市。这半年来，他没怎么和他们联系，电话号码也是到了S市后新买的，发短信报了平安之后他没再主动联系过一次，偶尔收到的也是叶乾发的生活费已汇之类的短信，也许林卉羽还在赌气，不过他无所谓了，他已经做了能做的所有事，她想要更多他也给不了了，反正她现在也怀孕了，希望这一个能符合她的心意。
　　他还是用的那个旧手机，之前设置过同时存贮，装上新卡从前的通讯录短信照片都还保留着的，刚到S市的时候他还存着一点侥幸的心思，试着拨打沈含的号码，而代替滴声的是一遍遍重复“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再不想承认他也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被分手，不相信不同意大概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可无论再怎么的喜欢，都不会有人在没有解释没有联系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下去，漫长的等待后真相渐渐会变得不重要，被丢下的伤心和愤怒才是终结的原因。
　　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顾念终于到了临市。打开家门看到四处都蒙着薄薄的灰尘时，他已经不再有崩溃的感觉，只是心脏钝钝的疼，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把整个屋子彻底打扫干净，他在爷爷的房门口望了望，洗了澡换了衣服直接就往墓园去，关灯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么久没交物业费竟然也没断水断电，想着回来时一定去物业问问。
　　他买了花摆在墓前，和爷爷汇报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情况，到太阳快落山时才走，天气已经转凉，手露在外面冻的通红，知觉有些麻木，出了墓园去外面吃了碗面才恢复过来。
　　顾念在临市住了一周，大学里除了英语老师会布置些简单的任务以外基本没有作业要写，这一周他把石进墨教他的软件找出来，试着自己做视频，修修改改完成了一个大概。叶乾发短信问他放假了没的时候，他说学校还有事，要再等几天才回来，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是林卉羽。
　　他用鼠标点了暂停键：“喂。”
　　“····你能不能早一点回来，”林卉羽的声音听起来软化了不少，顾念猜是不是怀孕给她的身体负担太重，“有点事要和你商量，学校的事如果不紧急的话你能不能尽快回来。”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告诉了她：“我现在在临市······想再住两天。”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声音，他也没催促，走到这一步到底谁错了呢。想了想他还是开口：“如果很紧急的话我一会儿去买票，下午应该可以到。”
　　林卉羽清了下嗓：“不用买票，我们过来吧。”
　　“···你现在方便吗？”没算错的话，她的肚子大概有8个多月了。
　　“到临市不算太远，我开慢点就行。”说话的人换成了叶乾。
　　顾念不再说什么：“好。”


第三十六章 （过去）
　　他们下午4点左右到的，顾念开了门把他们让进来，去厨房倒了三杯水端过来，看到叶乾拿了两个抱枕垫在林卉羽的腰后面，他把杯子放了，在他们对面坐下来。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顾念在等他们说要谈的事情，直接问有什么事的话林卉羽肯定会发脾气，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她动气，说实话他都不知道现在哪件事还能让他们找他谈话，还是从锦市开车过来。
　　叶乾先打破沉默：“顾念啊，学校一切都还好吗，和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他知道这是为了打开话头的客套：“挺好的。”
　　“哦。”叶乾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笑的有点尴尬。
　　顾念无意如此，他只是习惯了这样说话，他也不想气氛变得更奇怪，想起之前忘记问的事，开口道：“我回来的时候水电都可以用，是你们交的物业费吗？”
　　刚说完叶乾和林卉羽的动作都有小幅度的变动，看起来和他们要谈的事有关，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来。
　　这次是林卉羽开口了：“你爷爷走了后，物业就把我的电话留着了。”
　　顾念点点头等她继续说。
　　“他把房子留给你的。”
　　“房子？”顾念不明白。
　　“嗯，他病着的时候就和我说了，手续还是你叶叔叔帮着跑完的。”
　　他没接触过这类事情，猜测了一下：“·····你们要用这个房子是吗？”
　　林卉羽点头，手摸着肚子，看起来有些疲劳：“嗯，怀了你弟弟之后你叶叔叔就辞了职，打算出去做点事情······开始效果都还好，只是最近政策发生了变化，资金卡在里面动不了，现在又正是需要用钱的时期······”
　　她没再说下去，但顾念大概听懂了：“是要把这个房子卖了，是吗？”
　　叶乾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不是不是，只是抵押一下，顾念啊，叔叔现在确实是周转不过来了，等政策松动些一定把房子给你赎回来。”
　　林卉羽像是看不下去，扭着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顾念沉默了两秒：“是需要我签字还是什么？”
　　叶乾大喜，终于松了口气：“要签要签，跟我去趟银行就可以了，实在那边催的紧。”
　　他听明白了，他们赶到临市来原来是因为银行就在这边：“我、去收拾下行李可以吗？”
　　“什么行李？”
　　顾念喉结滑动了一下：“······不是要抵押了吗，我还放了好多东西、在里面。”
　　叶乾还没反应过来，林卉羽受不了的开了口：“抵押是抵押，人还可以住在里面。”
　　顾念握了握拳，那就好：“现在去吗？”
　　叶乾拿着电话站了起来：“现在也可以，我和那个小伙子打个招呼。”
　　顾念跟着叶乾去银行签了一系列手续，还按了好几个手指印，他都不知道爷爷在生病的时候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一般不是都会留给他爸爸的吗。最后又有两个银行的工作人员跟着他们一起回到房子里拍了几张照片，拍完叶乾又开车送他们回去。林卉羽刚从厕所出来，手撑着腰走的有些迟缓，他走过去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想到刚刚的问题，直接问她：“爷爷为什么不把房子留给爸爸。”
　　林卉羽顿了一秒，表情有些僵硬：“怎么突然想到问起这个？”
　　正是因为好多年不曾提过：“······是因为爷爷生病他也没回来看过吗？”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
　　这次林卉羽沉默了更久，顾念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安静的等着。
　　“······你爸爸他，”虽然语调正常，可是才说了几个字她的眼圈就红了。
　　“······”顾念看着她没说话，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去S市那年······”她没再说下去，又转过头看窗外。
　　顾念坐了很久，久到他都听到隔壁家阿姨买菜回来开门的声音：“······他死了吗？”
　　林卉羽没回头，只是肩膀不易察觉的抖动，他看着她变得有些臃肿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她还是一个孕妇，他是不是该去安慰一下她，听说怀孕的人情绪太激动会有危险，可是他动不了，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直到叶乾回来按亮了客厅的吊灯：“怎么不开灯呢？”他刚解决掉一件大事，语气听起来无比的轻松。进来看见气氛不对，以为他们因为房子的事吵架了，小心的问道，“怎么了？”
　　顾念垂着头没说话，林卉羽的沉默足以说明事实就是他猜的那一个，然而没有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他都还存着一丝侥幸。
　　林卉羽入定了一般，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叶乾在两人身上左右望了一眼，还是走到林卉羽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到底怎么了？”见她不吭声又看向沙发另一侧，“顾念？”
　　顾念抬起头盯着林卉羽的侧脸，固执的想得到一个答案：“他死了吗？”
　　林卉羽下巴抖动嘴唇微翕，转头瞪着顾念，突然激动起来：“是！他死了！你非得现在问是吧！”
　　叶乾听懂了，放在林卉羽背上的手静止了两秒又继续给她顺气：“医生说了别激动的，小心身体。”林卉羽转过去趴在他肩头小声抽泣起来。
　　顾念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像坐在电视机前看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丝毫的参与感，甚至有种奇妙的羡慕，他们这样也不错，他想。
　　林卉羽哭了一会儿才停下来，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靠在叶乾身上，疲惫又虚弱的样子，叶乾和顾念打招呼：“我先把她送下去。”说完扶着她往外走。
　　几乎是关门声响起的瞬间，顾念猛地往洗手间冲去，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暗地，到酸水也吐不出来的时候，胃里的抽搐才停下来，他按了冲水键直接后仰靠在墙壁上，没有力气站起来，就这么坐着。
　　叶乾在车里安抚了一阵林卉羽，上楼想找顾念再谈谈，但无论如何敲不开门，以为顾念故意的，他也不想扰邻，在门口站了半天，发了条短信给他才走。’顾念，首先谢谢你帮叔叔这么大一个忙，你放心，一旦周转过来叔叔一定立刻把房子赎回来。关于你爸爸的事，你知道你妈妈的个性，当时你还太小，她怕你承受不了所以才没告诉你的，大人的事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她现在怀着孕身体又不舒服，希望你多体谅体谅她。’沙发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屏幕亮起，一会儿又熄灭。
　　顾念是半个小时后从洗手间出来的，他拖着步子走到沙发边躺下，望着天花板的方向，眼睛对不了焦，只觉得很累很累。手机震动了两声，他打开看到上面显示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条是运营商发的，提醒他即将欠费，一条是叶乾发的，刚刚吐过一通，他看到前面的内容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直到看到最后一句，临市公墓西六0756号。
　　外面的天光已被黑暗全部吞没，客厅里的吊灯发出暖黄色的光，邻居家的饭香穿过窗子缝隙飘散开，传递出一片温情。沙发上的人蜷着身子，手缩在胸前，脸色惨白，被冷汗浸湿的短发贴在额头，泪水小溪一样从紧闭的双眼淌下，嘴唇小幅度翕合：“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顺着眼角流向太阳穴，滴落在沙发上立刻被吸收掉，最终洇成一片。
　　落在地上的手机显示着拨号的界面，传出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查证后重新拨号······”


第三十七章 （完结）
　　那天之后整个寒假顾念都留在临市，叶乾问起他也只说已经回学校了，他猜叶乾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出于客套不得不表示关心罢了，年初三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你妈妈生了，是个弟弟。他对弟弟这两个字有生理性的厌恶，没有回复，等到宿舍可以住的时候立刻收拾了行李回学校。
　　半年后他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示他贷款已经全部还清，他才放下了心，知道他们说周转的事是真的，他回了趟临市，单纯的只是去给爷爷报告一下，也是他第一次去看顾长远，后来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回去的时候都会把近况和他们说说，大事小事都说。
　　以后的假期他都没再回去，暑假跟着师兄学做视频，也会去打工。寒假也待到学校不让住为止才回临市，不知道师姐是怎么发现的，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就叫上他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家，在S市过年。师姐是师兄的女朋友，都是S市人，他们也是高中就在一起了，因为吵架师兄一怒之下才故意报到锦师范去的，大一的时候两人才和好，研究生的时候师兄考回了S市，两人结束了异地恋，感情一直很稳定，师姐长得很漂亮，顾念一直以为她那么干练应该是个严肃的人，相处久了才发现她非常的温柔。毕业后虽然他选了A市，但这么多年以来，一到过年的时候师姐就会打电话过来，催他赶紧回去，连寒仔也是当初师姐送给他的。师兄师姐之于他如同真的哥哥姐姐一样，给了他不同于沈含的另一种温暖，让他不至于自己把自己抛弃，他也想过如果大学的时候没有碰上这两人，他的人生会是怎样，想了想只余庆幸，两人前年的时候终于扯证结婚了，他打心底里替他们高兴。
　　沈含出院后，两人先去了躺派出所，沈含拒绝了叶乾的赔偿。顾念知道他的意思，出了派出所就带着他去了墓园。
　　爷爷的万寿菊已经被雨打焉了，顾念给花瓶换了水后插上新的——两束花都是沈含买的——在心里给爷爷打报告：我把他带来了。沈含在顾念旁边跪下，双手合十拜了拜，大概是因为知道他全心全意的照顾了顾念两年，心里有种亲切的感觉，看着从没见过的照片也不觉得陌生：“爷爷，我是沈含，是顾念的男朋友，我猜他肯定和您说过吧。”顾念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接着说，“他果然说过了······我会让他快乐的，您放心。”
　　顾念拉着他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也会让你快乐的。”
　　沈含动动手，让两只手十指相扣：“你在这里我就很快乐了。”
　　顾念眨眨眼，转头看爷爷的照片，依然笑的慈祥：“我们走吧。”
　　沈含把向日葵递给他，自己提了水桶，往西区走。
　　上次没来得及去顾长远那儿，顾念蹲在旁边给花瓶换水，沈含看到了墓碑上的生卒年，望着顾念专注的侧脸，疑惑的同时心里很不是滋味。顾念把花瓶擦干净了，伸手找沈含要花，沈含从背后递给他，手就着环抱的姿势搂着他。顾念拍他的手：“我没法动了。”
　　沈含不动，像小鹿一样在他的颈侧磨蹭。顾念感觉到他的依恋，摸摸他的头：“我没事的，”顿了顿开玩笑道，“你这么跪着不累啊，再说，墓碑在正前方，你朝向可是错了啊。”
　　沈含的唇在他耳后碰了一下，松开手掰过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我的宝贝怎么总是这么苦。”
　　听他像小孩一样的语气，顾念又是想笑又有些心酸：“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容易伤感。”
　　沈含抢了他手中的花一支支理出来伸长了手往花瓶里插：“爱你呗。”
　　顾念轻声笑出来，眼里闪着柔光：“谢沈大人厚爱。”
　　墓碑也擦拭了一遍后，两人像刚才一样并排跪下来，顾念在心里又汇报了一遍，他从没和顾长远提过沈含的事，如果他还在的话说不定也不会同意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最内疚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想过要是顾长远能活过来，要他改了也行，那也只是在他已经和沈含分开的情况下，如今十年光阴已经流走，要是真有投胎转世一说，顾长远也应该是正值青春的少年了，甚至比爷爷还大几岁······而他，在重新遇到沈含的那一刻，就知道那是怎样轻飘飘的一个假设了，根本不可能改的，这一生他只会和这一个人在一起，只会爱这一个人，就让他自私一把，带着沈含来就当做他已经同意了。
　　他揉了揉眼睛，嘴上只说：“爸爸，这是沈含····刚刚也去见爷爷了。”
　　沈含合着手拜了拜，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额头与眉弓的地方和顾念一模一样，再过十年的顾念大概会和他更相似，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形式，和爷爷又不太一样，想到他是顾念的父亲，躺在这里时的年纪连四十岁也没到，有些感怀：“叔叔，您好。我是沈含，他肯定也跟您说过了。”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很遗憾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相信您一定也不想这痒，一定也很舍不得顾念，如果您在天上能看见的话，请放心的看着吧，我会一直陪着他照顾她，给他安稳和幸福。我的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他，他会快乐的，也希望您能祝福我们。
　　回去的途中顾念问沈含：“今天是不是说的太少了，其实我平时来话很多的。”
　　沈含：“不少了，重点是该说的都说了，以后多的就说给我听吧。”
　　顾念：“什么重点？”
　　沈含：“以后我就是有名分的人了啊。”
　　顾念看着前面那辆大众的车牌，笑的有点傻气。
　　沈含斜眼看他：“接话啊。”
　　“嗯？”
　　“你不要名分啦？”
　　顾念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小声说：“叔叔阿姨不是很忙么。”
　　沈含伸手点点他的太阳穴：“他们叫咱们今天一起吃晚饭。”
　　刚好遇上红灯，顾念踩下刹车等斑马线上的行人过去：“哦。”
　　“哦什么，纸老虎。”
　　离开临市后，他们还是回了锦市，车子还得开回去才行。收拾行李的时候沈含还是问了他，要不要回去看看。
　　顾念同意了，给林卉羽发了短信，信息显示已读过了很久才收到回复，好。
　　他知道她是在犹豫，这十年里他没再回过锦市，只短信或者电话和他们联系，谁都知道忙只是一个借口，越往后她的态度也慢慢有所转变，虽然他知道这是因为叶辰的出生，从后面几年她和叶乾总让叶辰接电话时他就知道，他们年纪大了，担心没法照顾叶辰一辈子，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说来有些讽刺，虽然叶辰只是个小孩，他没必要去计较这些 ，但他对他的态度也仅限于一个普通的“哥哥”，无论如何无法亲近起来，也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他或者买过什么东西，偶尔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很幼稚，但如果没有和沈含重逢他想可能这一辈子都会是那样的态度不变了，说他嫉妒也罢，羡慕也罢，对他而言，和他们保持距离也只不过是对自己最后的保护而已，在失去两位至亲和十年的岁月之后他已经承受不起更多。
　　他们直接去了“家”里，虽这么说，但已经不是原来他住过的房子了，叶乾的生意做的挺好，他们换了个新一点的小区住，到附近时他就知道了，新的地方离锦中附小更近，算得上是学区房了。
　　虽说他觉得十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自己保持良好的心态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走到楼下的时候会觉得心跳变快，手心也冒出汗来，沈含紧紧握着他的手安慰他，敲门等着的时候还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来开门的是叶辰，他笑的有些腼腆，但小孩子是藏不住事的，闪着光的眼睛还是泄露了他的兴奋，顾念低头看着他，喊了一声：“叶辰？”
　　叶辰睁大了眼睛，表情快乐起来：“哥哥！”
　　顾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觉得从前做各种决定的自己仿佛一个骗子，他伸出手牵着叶辰往里走，把沈含也忘在了身后，林卉羽和叶乾都在厨房里，听到叶辰大声喊着哥哥来了时，林卉羽穿着围裙走了出来。看到她为了遮住额头而剪的刘海和脸上变深的法令纹时，顾念根本无法将她和十年前逼迫他分手的那个歇斯底里的人联系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眼泪会涌出来，忽然不确定自己这十年是在和什么对抗：“······妈妈。”
　　林卉羽转过头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扫了一眼他和叶辰牵着的手，嘴角弯了弯，看着沈含点了点头，还是那么骄傲的姿态：“先去坐着吧，菜马上就好了。”
　　沈含走进些摸摸顾念的头：“走吧。”
　　低头看才发现叶辰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哥哥。”
　　顾念拍拍他的脸：“你哭什么？”
　　叶辰用手背擦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因为你和妈妈都在哭。”
　　顾念眼睛又有点酸，捏了捏叶辰的手忍住了：“走吧。”
　　小孩子的阴晴随大人而定，见顾念恢复平静他立刻雨过天晴，又一脸好奇的盯着沈含，沈含蹲下来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沈含，是你哥哥的好朋友。”
　　叶辰仰头看顾念，见顾念点头，又看着沈含做自我介绍：“我叫叶辰，星辰的辰，今年10岁。”
　　一顿饭吃下来几个大人基本都是围着叶辰在说话，林卉羽他们和顾念是过了太久反而不知道怎么正常对话，对沈含则还是有些芥蒂，让他们接受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还是很难，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走的时候他答应了叶辰会常回来的请求，和他们告了别，他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离开后，他们回了沈含家，因为机票改签到第二天早上，所以停好车后两人又牵着手出去散步。
　　沈含：“我发现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顾念知道他在说自己对林卉羽的态度，不知道怎么反驳，抓着两人扣着的手甩着走了几步，荡的老高。
　　沈含又得意起来：“不过对我除外。”
　　顾念不接他的话：“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只比叶辰现在大一点，如果她能像养育叶辰这样对我，说不定后面什么也不会发生。”
　　沈含还没说话，他又改口：“不过让我选，我还是选择要遇到你。”
　　沈含咧大了嘴，拉着顾念跑了起来，边跑边小声说：“我想仰天大笑来着，但是扰了民肯定有人投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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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最早写的时候我就有想通过写出来的东西了解自己的想法，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我以我手写我心，结果写的过程我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又开心又伤感。之前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也伤了我的元气，可能是我太寂寞了，虽然这些年年我断断续续写了不少东西，但这是第一个算是成稿的，全部贴出来确实抱着一点希望看文的大家能和我讨论下的想法，人物剧情什么的都可以，因为每天贴上来都有固定的阅读数（我就自我满足一下认为你们还挺喜欢顾念和沈含的吧），谢谢一直在看的各位，谢谢啦~
　　ps:因为是全部写完了的，所以番外待会儿也会全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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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坑爹货
　　终于回了A市，沈含陪着一起去接了寒仔回来，进了家门顾念一打开包，寒仔就挤出来，抱着他的裤子开始撒娇，一个劲的喵喵叫，顾念抱起它坐到沙发上去，它立刻就窝在腿缝里蜷了起来，蹭着顾念的手心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沈含蹲在旁边欣赏它闭着眼享受的表情，看他这么黏顾念，知道平时一定是养的很细，心里一阵酥痒：“寒仔？”
　　寒仔对陌生人的声音没什么反应，毛都没抖一下，他再接再厉：“寒仔，我是你爸爸，亲生的。”
　　顾念哈哈笑起来：“你是猫吗？”
　　沈含伸手去摸寒仔的耳朵，理所当然：“我是含含，他是寒仔，当然是它爸爸。”
　　寒仔竟然没躲，顾念低头亲亲它又亲亲沈含的手：“寒仔，爸爸终于回来啦。”
　　沈含就地坐下，揽着他的脖子往下拉。
　　十分钟后，寒仔尖声喵了一嗓子从两个交叠的人中间挤了出来，仰头坐在地上不满的喵喵喵喵喵喵。沙发上痴缠的两人已顾不上它，急切的去探索对方的肌肤，不一会儿就只能听到浓重的喘息和细碎的呻吟声了。寒仔锲而不舍的在一旁喵，肚子也喵饿了，一跃爬到了沈含背上给了他一爪，顾念听到他闷哼了一声睁开眼看，就和寒仔来了个眼对眼，一下就把气氛笑没了，赶紧穿上衣服去倒猫粮。沈含扑在沙发上无奈的望着寒仔的背影，小声道：“坑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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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  情书
　　沈含在顾念的枕头底下看到了边角有些褪色的盒子，打开看了看，立刻回家动手，熬夜做了十张小士兵，只是气泡的地方留宽了些，除了生日快乐外，每一张都写上了我爱你三个字，这是他的真心。
　　第二天去顾念那里的时候献宝一样的拿出来给他，赚来了一记法式热吻。
　　过了几天，顾念抱着睡衣递给沈含两个信封，给完就躲进浴室洗澡去了，沈含美美的接下，知道肯定是顾念给他补抄的情诗。先打开了厚的那一个，才发现里面还有个一个信封，比外面这个要旧的多，上面还写了几个字，“九阴真经-内功心法新篇”，抄了诗的信纸也已经很旧了，展开看，日期都是2月5号，只是年份不同，他一张张认真的看过去，心口处一片酸软。
　　第二个信封都要新的多。
　　我总是慌张，总是隔离自己，为了不痛苦，就把快乐也一同丢掉，而这些我竟然都不知道，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你用你温柔的手掌和永远坚定的心，拉着我就往阳光下走，走的我忽惊忽喜，然后我才发现原来快乐是那么值得追求的东西，原来遇到你之前的我是躲在多么狭隘又黑暗的角落，你不在身边的每一秒都是在让我不断的确认和加深这种想法。
　　是你教会我爱的能力，让我知道仅仅是有一个人在身边，心就会那么踏实，在此后长长的十年间，我都靠着你给我的薪火维持着普通的生活——你不要笑我，因为如果有一个平行世界里存在的是没有遇到你的我的话，普通的生活将是最最奢侈的存在——如今还能再遇见你，回头再看，略难熬过的岁月就都换算成了等待，心里突然就好受多了，你看你比神医还灵。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常常怀疑，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吗，每次问自己得出来的答案都是没有，我是真的不知道，有时候我也会猜是你太好了，像舍不得对流浪的小猫视而不见一样，只是见不得身边有一个我这样消沉的人，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想，理由不重要，只要你爱我就行了，幸运来临时尽可能的享受才是真理，花费功夫去琢磨别的，老天就会收回去也说不定。
　　不过没关系，在爱你这一点上我也是能得高分的，如果这也算优点的话。
　　虽然分开了那么久，你还是那么令人爱恋，令人痴迷，虽然当初我“逃跑”了，你也“忘记追”，只要最后能走回你这里，对我来说就是幸运。
　　我爱你，我的宝贝，你就是我的归属感。
　　沈含放下信大步往浴室走去，顾念刚抹完沐浴露正准备冲水，回头就看见沈含一脸柔情的看着他，他躲开喷头冲下的水：“沈含？”
　　沈含突然皱了皱眉冲过去抱着他，也不管被淋湿的衣服：“你浑身上下都是我喜欢的。”
　　顾念抱着他笑：“嗯，我知道，你生什么气啊。”
　　沈含是有些生气的，但他说了顾念也听不懂，也不争辩，拉开人推到墙上就吻了上去。
　　雾气缭绕，满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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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  沈安vs易沉
　　最近新上映的青春电影《橘》，不仅赚足了观众的眼泪笑声，捧红了两位年轻的演员，也掀起了一波回忆初恋的热潮。从主演之一的傅闻开始，网友们纷纷在各种社交平台上讲述自己的故事。有几个热门的故事据说还被买了版权准备拍《橘》二，网友们很是兴奋，一些热情的粉丝已经开始剪辑自家偶像的视频四处卖安利了，当然也不排除是某些经济公司在背后运作的原因。
　　只是今天博友们发现了一个讨厌的人，一个连微博名称都是最基础的“用户xxxxxxxx”的人，这个人也是赶热潮写初恋的人之一，在昨天半夜突然发了一篇长微博，本来他的粉丝只有个位数，也不知怎么的他的那篇就转到了粉丝们的首页来，立刻就转到了4位数，粉丝们是Anson大神的忠实读者，看到这篇和Anson大大的《小道士》高度相似的“回忆录”，他们气的七窍生烟，见过各种不讲道理的抄袭狗，没见过这种把人家写的故事说成是自己的经历的人，这是哪里来的清奇品种，所有的转发评论都是愤懑一片，Anson大神本人也收到了很多艾特。到中午的时候他发了一条微博：我去看看，有问题我亲自骂他，你们别气了，昨天抽了3个SSR，今天欧气满满的，稳赢。
　　沈安顺着他们的艾特去看了下原po，看到一半手就开始冒汗，看完了之后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人就是易沉，他连忙点进主页，心塞的发现这明显是个小号，他点开对话框发了私信过去：是易沉吗？
　　易沉昨晚写微博写到半夜，在顾念家睡到下午3点才醒过来。醒了后例行举起手机刷微博，却没想到在首页刷到抄袭事件，他点进去看了看，惊讶的发现那个抄袭的人竟然是他自己的小号！他点开评论一条条看下去，震惊的同时也对大家说的Anson产生了怀疑，点进他的主页就看到最新的那条“亲自骂他”，突然反应过来Anson这个名字，他抖着手发了条私信过去：请问你是沈安吗？我是易沉。
　　结果石沉大海，连已读的图标都没有，他一边等一边去找《小道士》来看，看完后又不确定了，看起来那个小道士确实是说的是当年的他，但性别不对，书里的小道士是个女孩儿，也许这个Anson不是沈安，只是沈安的朋友，这个故事又是5年前写的，如果只是沈安的朋友的话，他们现在还是吗？如果是他肯为自己帮忙找沈安吗？
　　他垂头丧气的离开了顾念家，想一个人待着，随便找了家咖啡馆坐着，习惯性的打开小号要去发心情，却不料看到一条私信提醒。
　　是易沉吗？
　　沈安！！易沉手忙脚乱的回复：我是！沈安？？
　　对面几乎立刻就回复了：是我，你在哪里？
　　易沉：xx路的xx咖啡厅。
　　发完他又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忙补充了一条：是A市的，你在哪里啊，过得好吗？
　　什么叫过得好吗，沈安气的很：我也在A市，你原地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沈安：手机发过来。
　　易沉双手颤抖着，不敢相信会这么轻易：我不走，158xxxxxxxx。
　　沈安停好了车大步流星的往咖啡厅里面走，左右望了望看到坐在南角埋头盯着手机的人，他握了握拳，走过去，声音和发私信的气势完全不一样：“易沉？”
　　易沉抬起头，倏地站了起来，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沈安。”尾音拖的有些长。
　　沈安一句话没说，绕过椅子走到他面前，手一伸把人揽到怀里抱着，终于舒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嗯？怎么那么狠心，生气会生那么久吗？”
　　易沉一句也答不上来，只一个劲儿的哭，抽噎着答非所问：“你怎么不回我私信？”
　　沈安：“什么私信？我不是给你发了吗，倒是你怎么那么晚才给我回。”
　　易沉：“你发到小号上我没看见嘛。”
　　沈安头痛：“我怎么知道你大号是哪一个，再说我未关注人私信是关了的。你用小号发博难道我会知道你大号是哪个？”
　　易沉反应过来：“我忘了。”
　　沈安抱着他揉了揉，易沉还是这个老样子，他又是头痛又是放心，拉着他和他一边坐下，用眼睛细细地描摹他的五官：“长大了点儿啊。”
　　易沉和他对视，也好好打量了下，沈安留了长头发，还扎了个小马尾在脑袋后面，他伸手去摸辫子：“你怎么留头发了？”
　　沈安抓着他的手：“你说呢？”
　　易沉抿着嘴笑，他以前一直留着长头发的，后来一气之下剪了的，立刻又想到他和沈安分开了那么久，瘪着嘴又笑不出来了。
　　沈安掐掐他的脸：“还哭，我才该哭。”
　　番外四  沈安vs易沉（二）
　　沈安和易沉都是艺术生，沈安学的油画，易沉是声乐，高三的下学期的时候，为了准备艺考基本都不再去学校，两人刚好都报了同一个培训学校，连上下课时间都差不多，只是教室隔的有点远，从来没碰见过。
　　那天是尤老师带队，领着沈安他们班去湿地公园写生，说是画大自然转换下心情，也不限定内容，大家各自选了取景地开始动作。他挑了个种着芦苇的湖边坐下，想着说不定能遇到水鸟，画到一半突然听到惊呼声，听起来很惊恐的样子，他寻着声音跑了几步，看到一个少年手上举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在水里扑腾，边喊救命还边把手举高了怕把书弄湿一样，他脱了衣服立刻滑了进去，游到跟前了才发现水并不是很深，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往湖里丢了坨铁线圈儿，沉到了底下，这个人是被勾住了裤脚动不了，他闭了口气潜下去小心翼翼地把铁丝抽出来，怕划到少年的小腿，拖着他到了岸上才发现这小子留了一头长发，都快到背心了，结果一上岸他咳完了道个谢就开始跑，也不知道急什么。
　　后来易沉说那时候他就一见钟情了，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
　　过了一周之后，两人才偶然在培训学校遇到，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易沉抿着嘴笑的甜甜的，立刻就要请他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易沉自然而然就告白了，沈安是无所谓，无论男女，长得好看的他都喜欢，加上易沉各种可爱的小表情，他也是痴迷的很，只是当时没意识到，一直也以为自己是秉承着享受当下的一贯理念，投入就投入，最后走到哪里算哪里，反正结婚生子是他的正途。
　　易沉跟着沈安报了同一个城市，都是艺术院校隔的也不是很远，两人上了大学就在外面租了房子，过了两年你侬我侬的日子。两人第一次争吵是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那段时间易沉很忙，和同学们四处跑，渐渐的也接触到一些业界里的人，有个制作人很欣赏他的声线，一直在联系，偶尔会一起出去吃个饭聊聊天，聊的也都是作品的事，易沉其实不太懂这行，他以为这就是同学说的“一些必要的接触”，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有天聊完结束那人要送他回学校，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一时想不出拒绝的托词，只说自己没住学校，把小区的地址告诉了他，结果下车道别的时候这人竟然拉着他在额头上吻了一下，他楞了半天，车子都开走了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要回去，转身就看见沈安一脸冷漠的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了掉头就走，易沉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一概不理，想着几天后就是沈安的生日，想着把礼物准备好了生日当天约他出来，应该会消气了。结果当天他还没开口沈安主动约了他出来，他兴高采烈的去了咖啡厅，就看到沈安领着一个女生来了，一脸冷漠的说要分手。
　　易沉：“你什么意思。”
　　沈安揽着那个女生的肩膀：“我已经毕业了，从你这里。”
　　那个女孩子一脸抱歉的看着易沉。
　　易沉突然也气了起来：“是吗，那太好了，我还想说，算了，正好，这个给你，算你的毕业证？生、日、快、乐。”把CD丢到他身上转身就走。
　　沈安看到外壳就知道这是易沉之前说过要专门给他写的歌，一下就装不下去了，跟朋友道歉，女孩儿不生气反而一脸看热闹的望着他：“沈安你完了，嘿嘿，记得我要的东西哈。”
　　沈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匆匆答应了她就追了出去。
　　易沉走的挺快，他追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把CD还回去：“如果这是毕业证，我不要了。”
　　易沉听出来他在道歉，还是很生气，使了力要摆脱他的手：“不是你自己要毕业的吗？”
　　沈安看他要气哭了的样子，又心疼起来，从后面紧紧地抱着他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一示弱易沉呼吸就平缓下来了，虽然学校这边都挺开放的，但看到有人看过来了他还是挣了两下：“……你先放开我。”
　　沈安死不松手：“我不要。”
　　易沉不动了：“不放我怎么说话。”
　　沈安靠着他的耳朵说话：“就这么说，我听得见的，放开你要跑。”
　　幼稚，易沉侧头躲了躲：“我不跑，你幼儿园毕业几年了，快放开，想让人家看戏吗？”
　　沈安终于松开手，拉着易沉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两个人一个一脸纠结一个眼角泛红。他抚了抚易沉的眼角：“对不起。”
　　易沉突然掉下两滴眼泪，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沈安心里也委屈：“热血上头，有人说了你坏话，那天又刚好看见他亲你，还摸你头发。”
　　易沉一思索就知道是谁在搞事了：“他这么说的？”
　　沈安见他连名字也没提，知道他猜到了：“没有吗？”
　　“……”
　　“他说话不好听，传到耳朵里就气死了。”
　　“说了什么。”
　　“我不想说，太难听了。”
　　“好吧，那我告诉你是假的，你信吗，那天不是还发了短信解释？”
　　沈安嘟着嘴撒娇：“我信，我只是发脾气想让你重视下我。”
　　易沉一点都气不起来了，晃晃手里的CD：“……还要怎么重视。”
　　番外五  沈安vs易沉（三）
　　这之后易沉不再和那个制片人联系了，也是他第一次明白潜规则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猜到了在沈安面前胡言乱语的就是当初为制片人牵线搭桥的那个同学之后，他对他也敬而远之减少接触，安心做自己的音乐。沈安则是规规矩矩的去还他的各种债，抽空写自己热爱的小说，生活恢复了一贯的甜蜜和平静。
　　其实这只是情侣之间普通的争吵，然而两个人一个害怕另一个的职业身份会有更多的威胁到来，一个害怕对方的“直男”属性迟早会让他离开自己，这次吵完和好了，可是心里的担忧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掩藏了起来。快毕业的时候，易沉自己写的几首歌突然有了一批热爱的听众，又有一个制片人来联系他，这次他想着要慎重的接触，结果制片人本人比他还要“避嫌”，他放下心来，打算把好消息和沈安分享一下。
　　沈安这头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小姨给他介绍了一个学舞蹈的女孩儿，说是身家样貌处处都匹配，让他去见一见，合适就可以处着了。小姨是他外婆生的最小的女儿，上面5个姐姐，他妈是老三，全家除了小辈以外最宠的就是她，他拒绝不得，心里想着这次见完就抽个时间和爸妈摊牌，挨打挨骂他也认了，就瞒着易沉去见了。
　　谁承想风水轮流转，他约的地方和易沉跟制片人见面的地方竟然是同一个，易沉背着书包刚要给沈安打电话报告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本人，还有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一时间如坠冰窟，心里只有还是来了四个字无限放大。他拨了沈安的号码。
　　沈安冲对面的姑娘抱歉的一笑，接了起来：“喂？”
　　易沉看着他的背影，平静的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安笑了笑：“是吗，我也有坏消息要告诉你。”他可能要提前挨打了，怎么现在的姑娘一个比一个聪明，聊了几句就说他不诚实，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出来相亲。
　　易沉手抓不稳，手机在耳边滑了滑：“是、是吗？你现在在哪里。”
　　沈安实话实说告诉他自己的位置：“现在还有点事回去聊好吗。”
　　听到他没有撒谎说别的地方易沉松了一口气，但心口还是沉闷闷的喘不上气：“你回头看看呢。”
　　沈安一愣，转身看过去，易沉举着电话正定定的看着他，他虽然问心无愧，还是有点尴尬，感觉像是被抓包了一样，他挂了电话跟对面的姑娘道歉：“不好意思，我能离开一下吗？”
　　丸子头的姑娘以为他接的女朋友的电话，耸耸肩：“可能不是一会儿吧，好可惜，我觉得你很帅啊。”
　　沈安知道她没介意，感激的笑了笑，边走边掏钱包，放了两张毛爷爷在柜台上指了指自己坐过的位置，小跑着往易沉那边去了。
　　走到跟前，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沉默的走了一会儿之后，易沉也不回头，捏紧袖子问他：“你又要毕业了是吗？”
　　沈安又好笑又生气，反问他：“你想让我毕业？”
　　易沉的心掉到了谷底，以为他是想让自己来开口，不说话了，他根本不想分手。
　　沈安看他肩膀在微微的颤抖，伸手拉他，发现他的手凉凉的，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激动，还是抓着他的手握在手心里，问他：“你怕什么，这次是我小姨约的，再说咱们最近不是好好的吗，我又没故意气你。”
　　易沉觉得自己只是难过并没有生气，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别的：“我今天见了一个新的制片人，他说很欣赏我。”故意把后面的音乐三个字模糊掉。
　　沈安怒气值up了，但强制自己淡定下来：“少拿这个气我。”
　　易沉挣脱他的手，把书包顺下来，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就是他。”
　　沈安明知道易沉是故意的，但就是要上当，扯过他的名片往后一扔，名片太轻，飘了两下落回他脚边，他更生气了，觉得小小的纸片也要跟自己作对，踩了几脚。
　　易沉没想到他会真的丢，推了他一把，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你疯了！”
　　沈安去打他的手，还想把名片打掉：“你才是疯了！上赶着去吃亏吗！”
　　易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眼睛也气红了，一拳砸到他肩上：“你干嘛！！”
　　他的力道并不轻，但也说不上狠，沈安也知道他是在吃醋，只是气他这个行为，顺着他吵了下去：“不过了是吧！”
　　易沉浑身震了震，瞪大眼睛望着他看了两秒，表情变倔强了，把书包往背上一甩，快走了几步赶着最后的几秒过了红绿灯。沈安想到自己已经做好的打算，委屈起来，就这么站在原地也不动，看着易沉埋着头过了马路，又站在对面看着他，可能是发觉他没追过来，两只手左右开弓的抹眼睛。沈安这才发现他哭了，急着要过去，天杀的这里的红绿灯90秒，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几辆大巴车呼呼的开了过去带起一阵阵尾风，沈安下意识的闭着眼抬臂去挡，闭上之前看到易沉理了下飞到脸上的头发，等睁开眼就发现人不见了，吓了他一跳，赶紧掏出手机拨过去。结果打了4、5个对面也不接，他忽然就泄了气，也不管了，握着手机四处乱逛，晚上在酒吧里喝了个烂醉，钱包都被偷了，只有手机被他攥在手心还健在，第二天回去才看到易沉也是一夜未归，生气的力气也没了，吐了一通倒在床上就睡了。
　　理头发的那一下就成了沈安记忆力最后的一个画面，之后每每想起都后悔的不行，想着自己当时就应该跟过去的，哪怕再多打几通电话，发现他不在家后去找找呢。
　　番外六  沈安vs易沉（四）
　　沈安一直很介怀当时那个画面，拐着易沉到家里后，抱着他就开始问：“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嗯？你变没了吗？”
　　易沉抓着他的两只耳朵，去揉耳垂：“我是坐公交走了好吗。”
　　沈安拖着他走到沙发边，抱着人坐在自己腿上：“说！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消失！为什么不找我！”他想起自己最初那一个月疯了一样的状况就气不过，更多的是回想起当时见不到人的慌张与心痛，现在抓着人了，开始倒苦水诉委屈。
　　易沉不满意，反驳他：“明明是你不接电话！明明是你消失了！”
　　沈安意识到不对劲，问他：“你给我打了电话？”
　　“打了，打了好多，你一个也没接。”
　　“什么时候打的。”
　　“在国外的时候啊，还借了别人的手机。”
　　沈安更奇怪了：“你什么时候去的国外？”
　　“吵架第二天嘛，我给你留了纸条的。”
　　“什么纸条？”
　　“物业的缴费单，我写在背后的。”
　　“······你去国外干嘛？”
　　“跟着去跑巡演学经验啊，早就定好了的。”
　　“你什么时候又要去跑巡演了？”
　　“你洗澡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吗？”
　　洗澡有水声谁能听得见！好吧：“我回你了吗？”
　　“没有啊，我以为你又气了呢。”
　　沈安扶额：“好吧，一件一件来，因为你去了国外，所以手机不在服务区？”
　　“是啊，所以我换了卡立刻就给你打了，可是你不接。”
　　那种号码谁看到都会以为是骚扰电话好吗：“为什么出发前不给我打？”
　　易沉动了动要从他身上起来：“你也没给我打！”
　　沈安箍着他，不肯说自己买醉的事：“别动，下一个，那你为什么要销号。”
　　易沉黑着脸：“不知道，我回来就给我销号了，我还去申诉了也没用，说我停机超过两个月了，哼。”
　　“······”沈安没什么好说的了，什么事情落到易沉头上都不应该往大了扩展，应该往乌龙上想才对，他埋在易沉的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熟悉的味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回来了就好。”
　　易沉气不过：“你说完了就喊停，我回来的时候明明房子都退了，电话也打不通，”越说越委屈，“也不来找我，你不知道我······”
　　沈安用唇去寻他，舔了两下贴着唇解释：“谁说我没找？”
　　易沉往后退，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去过学校吗？”
　　“当然去过。”
　　“怎么没碰上你。”
　　“······”
　　“x湖呢？”
　　“······去过。”
　　“怎么没碰上你。”
　　“我不知道。”
　　“xx中心呢？”
　　“去了，x画廊我也去了，x音乐厅我也去了，x湿地公园我也去了，连x镇我都去了三次了。”
　　易沉嘴一瘪：“········命运捉弄我们。”
　　沈安苦笑：“别哭啊。”
　　易沉是真伤心，后悔吵架的当天生气不回去，后悔第二天走的时候不打电话，后悔自己忘了缴话费，后悔自己不看小说，后悔没有早点去看电影······
　　哭了十分钟才停下来，沈安看他眼睛下面肿着两个小水泡，吻了吻他的眼皮，又往鼻尖去，在脸颊下巴处逡巡，最后才吻到唇上······
　　第二天两人都睡了个大懒觉，11点了还没起床，易沉先醒，照例摸着手机就开始刷微博，发现他“抄袭”的越来越严重了，抬腿去蹬沈安，结果后腰一酸，他唔了一声去捏沈安的脸：“大神，快起来了大神。”
　　沈安闭着眼搂他到怀里，在他发顶亲了一下：“别闹。”
　　易沉改捏他的鼻子：“快点起来，还我清白。”
　　沈安动动脑袋甩开他的手，睁开了眼去摸他的屁股，弯着唇笑：“什么清白，早就没了。”
　　易沉捶了他胸口一下：“拿开！”又把手机举给他看，“这个，这个。”
　　沈安反应过来，想到这事的始末觉得非常的魔幻，在易沉唇上亲了个响的，拿了自己的手机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给易沉正名：各位，向你们通报一个好消息，@用户xxxxxxxx就是小道士本人，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他。
　　5分钟之内这条微博评论就爆炸了。
　　“啥？说的啥？是我的阅读理解有问题吗？？意思是小道士是真实的故事？？”
　　“苍天！我是谁我在哪！有生之年见到活的久别重逢！！”
　　“一嘴狗粮，汪汪汪汪~”
　　“一脸懵逼.jpg”
　　“百脸懵逼.jpg”
　　“恭喜Anson大神，祝福。”
　　“泪流成河.jpg，我的A三CP被拆散了。”
　　“啊啊啊啊啊！祝福大神和道士小仙女！我又相信爱情了！！”
　　“新人，看不懂，求指路。”
　　“各位，注意用词，是他，不是她。”
　　“我去关注了。”
　　“其实隐隐有点猜测，没想到真的，祝福。”
　　“妈耶，真实的故事，是哪个公园，我也去碰碰运气。”
　　“妈妈我要学游泳。”
　　“嗷哇，我的妈，我人生第一次当红娘，竟然是给我的太太，我太太太太兴奋了，流血而亡.jpg”
　　“评论里某位小仙女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算了我是真爱粉，我不扒三次元。”
　　易沉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小号蹭蹭蹭的开始涨粉，瞬间突破四位数，把手机举给沈安看：“这这这这······”
　　沈安笑他：“这什么，快回关我，不然人家以为我说假的呢。”
　　易沉呆了两秒：“哦。”
　　沈安琢磨了会儿，把他手机拿过来戳了几下，易沉拿回来看的时候，用户xxxxxxxx就变成了Anson’s小道士，最新的一条就是转发了那条正名，还附了一个爱心。
　　番外七  沈安vs易沉（五）
　　吵架了，易沉非常的不高兴，点开手机唰唰唰把小号名字改了，盗市·克连德。
　　评论下面一片：
　　喵喵喵？
　　怎么肥四？
　　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个小朋友发现了：哈哈哈哈哈哈，可怜的道士哈哈哈哈哈哈哈，手动艾特大神。
　　沈安看到了，发了条微博：小号，日常，@庵笙·艾礼德
　　评论：
　　什么？我大神开小号了？火速关注。
　　已关。
　　已关。
　　什么？啥也看不到啊。
　　不过这什么意思啊。
　　哈哈哈哈哈哈，爱你的Anson
　　暴击.jpg
　　哈哈哈哈哈哈，大大，你们真的不是在秀吗？
　　@盗市·克连德，快来领爱你的大大啊。
　　我老是和它抢吃的，我家狗都开始嫌弃我了。
　　我觉得不然改成辛福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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